李姨娘自荣华的院子出来，便径自回去了。
荣滢见她回来，低声道，“母亲，可能出去？”
“她总归是怀疑了。”李姨娘也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试探荣华罢了。
她一直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是姜氏，也并非柳氏，更不是老夫人，到最后，竟然是她？
李姨娘看向荣滢，她与荣华相差无几，可是这性子……
荣滢见李姨娘定睛地看着自己，她半晌道，“母亲，怎么了？”
李姨娘抬眸看了一眼四处，接着道，“日后唤我姨娘。”
“如今四下无人。”荣滢已经习惯了，故而说道。
李姨娘握着她的双手道，“隔墙有耳，你也要担心才是。”
“是。”荣滢点头，便改了口，“那姨娘，现在该如何？”
李姨娘摇头，“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了。”
“姨娘，夫人那处可有怀疑？”荣滢也是昨夜偷听了李姨娘与张妈妈的谈话，才知晓了真相。
李姨娘接着道，“此事儿与你无关，你不必掺和。”
“姨娘……”荣滢担忧道。
李姨娘看着她道，“你听话就是了。”
“是。”荣滢无奈地低头。
荣滢回了自己的闺房，独自生闷气。
张妈妈将丫头打发了出去，看着李姨娘道，“二小姐怕是有所怀疑了。”
李姨娘斜靠在软榻上，扶额沉思。
过了好一会子，才开口道，“准备准备，我去新夫人那处请安。”
“新夫人？”张妈妈轻声提醒道，“倒也不能如此称呼了。”
“如今姜氏的地位比不得她，若是日后，她当真生下哥儿来，母凭子贵，怕是风头无二了。“李姨娘低声道。
张妈妈轻声道，“姨娘莫要叹气，即便如此，老爷待您也是宽厚的。”
“宽厚？”李姨娘暗自冷笑。
当初，她为了自保，故意服下姜氏送来的参汤，无法再有孕，如今她低头轻抚着小腹，倘若当时……
只是那又如何呢？
嫡庶之分，本就是跨越不过去的鸿沟，哪怕她有了哥儿，也并非嫡子，即便不是姜氏，老夫人怕也容不下他？
李姨娘暗自神伤，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以为我不晓得？”
“姨娘之前不争抢，如今怎会？”张妈妈不解。
李姨娘苦笑道，“我不争抢，那是没有争的必要，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抬眸看着前方，那墙上挂着一幅画卷，所刻的乃是荣成的印鉴。
这幅画是荣成亲自为她所画。
李姨娘想起从前的种种，复又将柳氏与荣成在一处浓情蜜意的画面重叠起来。
胸口似是压着一块大石，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嫉妒，以为自己早已经看透一切，可是如今她才发现，之前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姨娘自嘲地捂着心口，双眸泛着泪光，却强逼着不让流下来。
半晌，她才缓缓道，“大小姐那处终究是怀疑上了，今儿个我不过是试探了一番，未料到她竟藏拙了。”
张妈妈也未料到素日不起眼，瞧着敦厚天真的大小姐，竟然还有这般心思。
“总归是我看走眼了。”李姨娘嘴角一抿，“她与她母亲那般相似，这性子自然也是。”
“只是老奴不解，大小姐之前并未瞧出有何不妥来，为何现在反倒？”
“想来是开窍了。”李姨娘想起之前姜氏所为，接着道，“如今还是要小心才是。”
“是。”张妈妈点头应是，便去准备了。
柳氏正躺在床榻上歇息，一侧，陈嬷嬷小心地伺候着。
经过滑胎之事，陈嬷嬷便越发地谨慎了。
柳氏身子好多了，便也开始处理庶务。
陈嬷嬷递上帕子，“夫人，李姨娘来了。”
“她？”柳氏倒意外。
这李姨娘是出了名的与世无争，为何这个时候过来呢？
柳氏暗自思忖了半晌，才看向陈嬷嬷道，“她可说为了何事？”
“只说有一事禀明。”陈嬷嬷附耳道，“适才，李姨娘去了大小姐那处。”
“哦？”柳氏挑眉，沉吟片刻道，“让她进来吧。”
“是。”陈嬷嬷垂眸应道，接着便亲自出了里间去请了。
李姨娘垂眸入内，缓缓地福身，“妾身见过夫人。”
“姨娘莫要客气，坐。”柳氏半卧在床榻上，温声细语道。
李姨娘谦顺地落座，抬眸看向柳氏，见她眉眼含笑，因双生子的缘故，面色越发地红润了，这一颦一笑见，反倒生出了几分诱人的风韵来。
柳氏一手搭在引枕上，腕间翠玉的镯子衬托着她的肌肤白皙温润。
她面向平和，让人很难生出厌恶。
李姨娘出身卑微，如今瞧着柳氏这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便自叹不如。
想起蓝澜来，那样的女子，如今又碰上柳氏这样的人儿，她突然知晓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
这份大气，怕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的。
她敛眸，眸底闪过一抹落寞之色，只是那心头却也凝聚着一股幽怨之气，如何都消散不去。
柳氏抬眸看着她，“夫人前些时候动了胎气，妾身自知不能给夫人分忧，这思来想去，便想着前往寒香寺为夫人与夫人腹中的公子祈福。”
柳氏一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妹妹既然有这个心思，我便在这多谢妹妹了。”
李姨娘连忙起身，“这是妾身应当做的。”
她说罢之后，便也不逗留，转身走了。
陈嬷嬷送她离去，而后入了里间，行至床榻旁，与柳氏四目相对。
柳氏看着她，接着道，“她既然有这个心思，便随着她去就是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晓这个时候待在府上，反倒成了局中人。”柳氏低声道。
“难道这件事情，与李姨娘无关？”陈嬷嬷反倒觉得最可疑的便是她。
柳氏轻笑一声，“她如今不是来表明心意的？”
“怕是去避难的吧。”陈嬷嬷不屑道。
“随她就是了。”柳氏反倒不担心李姨娘会对她如何。
李姨娘回了院子，便吩咐张妈妈去准备，一个时辰之后，便带着荣滢一同出了府，前往寒香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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