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只要你帮我，这笔钱你也有份
“跟我去后山的沤粪坑，把这把杀猪刀给处理了！”
任小波踹翻路边的腌菜缸，第三个缸口的封泥裂开，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民兵训练手册》。
任老三哆嗦着捡起杀猪刀，刀尖挑起的晨雾里混着淡淡的硫磺味。
二人迅速离开路边，脚下的步伐急促而沉重。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村道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渐渐淡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前往后山的路上，任小波和任老三都没有说话。
村后山的沤粪坑腾起腐臭的沼气，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抵人心。
沼气在空中弥漫开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朦胧和神秘。
六个并排的腌菜缸在雾中若隐若现，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沉默的墓碑。
任小波捂住口鼻，强忍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味，走到第四个腌菜缸前。
他掀开缸盖，一股更加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缸底沉着去年克扣的救济粮袋子，那些印着“备战备荒”的麻布已经霉烂不堪。
他一把夺过任老三手里的杀猪刀，直接插 进粪水里，刀刃上的血渍在粪壳虫围攻下逐渐发黑。
所有的罪恶和危险都被粪水的臭味所掩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行了，就这样吧。”任小波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回头看了一眼任老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三，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任老三点头，“明白了，二伯。”
任小波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任老三跟上，“走吧，回家去，好好洗漱一番，把身上的脏衣服都扔掉。”
只有尽快摆脱这些痕迹，才能减少被发现的风险。
二人迅速离开后山，往村子深处走去，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后山回荡。
沿途，晨雾渐渐散去，村庄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与清晨的阳光交织成一幅宁静而和谐的画面。
当老村长家的土灶也开始腾起炊烟时，任小波的永久牌自行车铃铛还在滴着露水，而他已经换好衣服，来到了老村长家里。
他特意换上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袖口露出的上海牌手表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表盘映着老村长家窗棂上的“工业学大庆”贴纸。
西凤酒的玻璃瓶在炕桌上折射出虹光，瓶身上“1971年特供”的烫金字刺得老村长眯起眼。
任小波用匕首熟练地撬开一瓶西凤酒的封蜡，酒液如细流般倒入一个印着“奖给生产标兵”的搪瓷缸里。
那酒香与窗外透进的曙光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氛围。
他轻轻地端起搪瓷缸，向老村长敬酒，“老叔，关于你女婿在冶金局的那位后妈……”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急切，仿佛在试图说服老村长加入他的计划。
说明了来意后，任小波将一块野猪肉推进了沸腾的铁锅里。
肉香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墙角那瓶敌敌畏的味道。
他一边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肉，一边继续他的说辞：“只要她答应帮忙牵线地质勘探队，卧牛岭的征地补偿款……”
说到这里，他故意让两张大团结从《毛选》第五卷里滑出，正落在老村长纳鞋底的锥子旁。
那两张崭新的十元钞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在诱惑着老村长。
老村长看着落在炕上的钱，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明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他枯槁的手指轻轻推开了任小波敬来的酒杯：
“你想买陈凡住的那个小木屋和附近的山地那都好说，但是关于冶金局那边不太好操作，我也未必能说得上话的。”
“这有啥不好操作的？”
任小波胸有成竹道，“到时候我买下了那边的山地，再找个人来帮忙探测，只要能探出那边的矿石含铁量高，就能往"备战备荒"项目上报！”
说着，他还神秘兮兮的附在老村长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惊飞了梁上燕子：
“只要勘探报告出来，征地补偿估计会按军工项目标准发放……只要你帮了我，这次得到的补贴，你也能有份。”
老村长神色一凛，心里暗道：上次任家就是找他合作，昧下了陈凡那座老宅子的征地补贴。
现在又想故技重施，把陈凡山里那座小木屋下面的矿脉给占了，然后继续高价卖出拿补贴……
这“吃人”的办法居然没有半点“更新”。
老村长面露难色：“不是，这一招鲜也不是全都能吃遍天的吧？”
“上次我配合你们拿了陈凡的老宅征地补贴，这次要是还这样对他，恐怕他又要炸了。”
“他炸了又能如何？”
任小波不以为意道，“上次我们拿了他的老宅征地补贴，就算他最火闹上了门，也不是不敢吭声，连补贴都不能找我们拿回去。”
“想来这次他也不敢，因为他自己都还一身骚洗不掉呢！”
老村长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他现在身上还背着‘偷猎珍稀动物’和‘投机倒把’的罪名，所以无暇分 身顾及，对吧？”
“不错。”
任小波扯过炕头的帆布包，掏出一沓盖着红戳的空白介绍信。
那是他去年冬天从公社档案室顺来的，一直藏着没用，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把钢笔递给老村长，“来吧，写吧。”
老村长看着眼前的钢笔和介绍信，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次合作可能会带来丰厚的收益，但同时也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然而，在利益的驱使下，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提笔就写。
晨光穿透窗纸上的破洞，在伪造的勘探申请上投下血点似的斑痕。
任小波看着老村长颤抖的手腕，钢笔尖在“磁铁矿储量预估”栏划出夸张的数字。
灶台边的广播突然响起《东方红》，盖住了钢笔刮擦纸面的沙沙声。
钢笔尖在“支援三线建设”的标题下簌簌移动，转眼就造好五份勘探申请，就等着汇报到镇上了。
最后一份申请写完时，老村长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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