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惊弓之鸟，我被方书记给盯上了
蹲着的老村长忽然一踉跄，膝盖撞翻咸菜坛子，腌萝卜滚了一地。
他盯着会计腋下露出的半截红头 文件，注意到那上面“任氏集体养蜂场”的公章，还是他亲手用冻萝卜刻的。
“哦，行，我吃完早饭了这就去……”
老村长站起身往堂屋挪，余光瞥见西厢房窗后大女儿惊惶的脸。
早餐时，老村长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眼神空洞。
刘香察觉到他的异样，询问时，他只是含糊其辞，说自己有点累，等到了晚上多多休息就行。
晌午时分，老村长抱着台账往公社办公室去。
路过磨坊时，陈凡正往板车上装柴火，腕间晃过的红头绳刺得老村长眼疼。
那绳结的系法，和民兵队员王军失踪那晚绑在树上的记号一模一样。
陈凡主动开口跟老村长打招呼：“村长你这是咋啦？怎么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老村长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事，没事，就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他敷衍着，眼神却闪烁不定。
陈凡的声音像把钝刀，试探性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听说方书记在查七三年的分地账，所以你也像方书记那样操心案件呢……”
这话一出，老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下的泥土仿佛突然变得松软。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台账本也顺势滑落，散落。
那些泛黄的纸页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翻动，其中一页的边角，一抹鲜艳的红钢笔印记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大大的叉号，那是王军当年反对任家低价购地时留下的标记。
这一幕让陈凡心中暗自吃惊。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竟无意间触动了老村长心中的敏 感神经。
这反应之强烈，简直有些超乎想象的杯弓蛇影。
看着老村长狼狈地弯腰捡拾散落的纸张，陈凡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转过身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偷笑。
老村长将捡起的台账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步履蹒跚地朝公社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他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凡的话外音。
到了公社，他将台账递交给方书记，心中忐忑不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方书记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台账，什么也没问，便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老村长愣住了，这份异常的冷静反而让他心里更加慌乱。
他揣着满腹心事，脚步沉重地回到了家中。
从公社办公室到家，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但他却觉得像是走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回到家中，他直接倒头就睡，连午饭和晚饭都未进食。
直到夜幕降临，十点多钟，才悠悠转醒。
妻子刘香见状，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担忧。
这两天老村长总是不在状态，动不动就暴走生气，夜里还时常惊醒，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整天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老村长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
刘香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服，催促道：“你快说！别想瞒着我！”
他转头看向刘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纸终究包不住火。
自己与任家之间的那笔糊涂账，迟早有一天会曝光。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我……我被方书记给盯上了，他好像查到我和任家买地的事有关了……”
刘香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针线活不自觉地掉落在地。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也能从丈夫的语气中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紧握着老村长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村长沉默了片刻，眼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叹道：“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否则咱们一家人都得跟着遭殃。”
夜深人静，五更天时，老村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取出那个藏匿已久的帆布包。
趁着夜色，他摸黑来到院子里的鸡窝下，小心翼翼地挖出那个包。
包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大团结”，每张都印着1973年的日期，那是他与任家交易时的“报酬”。
最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中，任大海搂着他的肩膀，站在公社大院前，背景墙上的“农业学大寨”标语因年久失修，缺了一个“农”字，显得格外刺眼。
正当老村长凝视着这些“证据”，心中五味杂陈。
远处突然传来警车的轰鸣，两道雪亮的车灯刺破雨幕，直奔村庄而来。
尽管他知道，那是警方在搜寻失踪的王军，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但他还是被吓得手一抖，帆布包不慎掉落，掉进了粪坑。
钞票在浊流中翻卷，渐渐沉入黑暗。
接下来的几天，老村长过得如同惊弓之鸟。
他整天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生怕被方书记和其他人发现。
妻子刘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曾多次劝说老村长，让他主动向方书记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但老村长总是摇头拒绝。
他说自己与任家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旦坦白，不仅会牵连到很多人，还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短短几天时间，老村长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原本硬朗的身体迅速消瘦，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眼神也变得呆滞无光，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仿佛岁月在这一刻加速了他的衰老。
他时常坐在门槛上，望着远方发呆，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又似乎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时不时嘴里念念有词，却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每当夜幕降临，老村长总是早早关门闭户，仿佛害怕什么会闯进他的家中。
村里的气氛也因为方书记的调查而变得紧张而压抑。
村民们私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老村长与任家之间的秘密交易。
陈凡将老村长这几天的异常状态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方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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