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自食恶果，让任家吃不了兜着走
由于两人距离靠得太近，佟晓梅能清晰地感觉到任淑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刺鼻的蛤蜊油味道。
那味道原本就带着一股廉价香精的甜腻，此刻混着供销社里陈年的酱油味，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直往佟晓梅的鼻腔里钻，让她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
但佟晓梅只是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神色平静，轻声细语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凡哥可不像你们任家。”
任淑敏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狠狠地瞪了佟晓梅一眼，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供销社。
走出供销社，马春芳则一脸得意的在任淑敏身后，脸上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任淑敏一家被查处的惨状。
革委会的郑干事也紧跟其后，表情严肃，步伐整齐。
眼见可能又有热闹看，原本挤满了供销社还在排队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纷纷探头张望，伸长了脖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那些已经排队买到了东西的村民们，更是像潮水一般，迅速地跟着任淑敏和马春芳等人跑去任家宅子凑热闹。
一群人洋洋洒洒地跟在革委会工作人员的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脸上满是看八卦吃瓜的兴奋。
有的村民一边跑一边还兴奋地喊着：“快走快走，说不定又有大戏看咯！”
任淑敏的心情格外沉重，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调查。
供销社门外的阳光白得刺眼，任淑敏突然看见自家老宅方向腾起一股黑烟——是灶房的位置！
任淑敏猛然想起任老太早上说，要在后院熏腊肉……
“等等！”
她突然转身想往回跑，却被马春芳一把拽住胳膊。
这个胖女人的手指像铁钳，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怎么？现在想起要跑？晚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任老太拄着枣木拐杖从巷口冲出来，三寸金莲跑得飞快，在青石板上踩出凌乱的脆响，枯树皮似的老脸扭曲着：“天杀的！我家灶房走水了！”
“快来人啊！帮忙救火呀！”
她脑后的小纂儿散成乱草，露出块铜钱大的疤——那是当年批 斗时被红卫兵揪头发留下的。
任家老宅飘来的黑烟带着腊肉烧焦的糊味，混着人群里的汗酸气直往鼻子里钻。
“让让！快让让！”
郑干事立刻跨上二八杠自行车冲在最前头，车铃按得震天响。
车把上挂着的铁皮喇叭筒晃来晃去，上面“抓革命促生产”的红漆字蹭掉了一块。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铁皮哨子：“大家都去任宅救火！既要查四旧，也要抢救集体财产！”
人群顿时像决堤的洪水涌向任家。
大家伙分作两股，男人们抄起供销社借来的铁桶往井边跑，女人们抱着孩子往安全地带躲。
佟晓梅抱着新棉被挤在人群中，被人 流裹挟着往前，怀里的棉被差点被挤掉。
她的手指掐进棉被，布料下的新棉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昨天晚上陈凡蹲在炕头教她怎么把银元浸泡在陈醋里时，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眉骨投下阴影：“这次一定要让任家吃不了兜着走……以前他们对咱不好，那我也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一扭头，佟晓梅看见陈凡倚靠在任宅墙头的槐树边上，冲她眨了眨眼。
此刻任家灶房的黑烟越发浓烈，混着腊肉烧焦的糊味。
佟晓梅的眼神定格在陈凡正揣进裤兜里的汽油打火机，心里忽然明过来——陈凡往任家里藏进去的不只是银元，还有其他手段。
佟晓梅趁机挤到任老太的厢房窗根下——糊窗的报纸被破了个洞，她正好能看见炕头那口描金樟木箱。
“喵~”
一声猫叫让佟晓梅浑身紧绷。
那只虎斑猫正蹲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它项圈上的铜铃铛沾着微微的陈醋味，在阳光下泛着可疑的绿锈。
佟晓梅看着那绿锈，和她昨天晚上把陈凡给的银元泡在陈醋里做旧时的绿锈如出一辙。
陈凡说过，醋能腐蚀银元做旧，泡一夜就跟埋了几十年似的。
他还说过，他自有办法把这些做旧的银元藏到任家去。
看着眼前这只虎斑猫，佟晓梅已经知晓了陈凡的办法。
“抓住那只猫！”
任淑敏的尖叫突然炸响。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厢房门口，身上那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已经沾满了灶灰，“那野猫经常在陈凡住的磨坊附近晃悠！它肯定有鬼！”
只见那只虎斑猫“嗖”地窜上房梁，项圈铃铛“叮当”坠地。
佟晓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铃铛里滚出三枚银元，在青砖地上转着圈，最后停在郑干事锃亮的皮鞋尖前。
“呀！这不是袁大头吗？！”
赵婆子拍着大腿嚎了一嗓子。
“我先看看……”她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却比谁都嚷得响：“没错，这就是民国三年的袁大头！”
郑干事的镜片闪过寒光，他弯腰拾起银元的姿势像极了公社宣传画里“贫下中农拾麦穗”的造型。
指尖触到银元的刹那，他从供销社买的劳保手套在袁大头的人物侧脸上蹭出一道不起眼的痕迹——那是陈凡用狼油反复擦拭做旧的痕迹。
“任淑敏。”郑干事的声音像生锈的钢锯划过铁板，冰冷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解释一下，这个银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任家？”
银元在他掌心翻了个面，民国三年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任老太原本正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
当她看到郑干事手里那枚银元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枣木拐杖“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今早窗根下凌晨那阵诡异的猫叫——三长两短，像极了当年任老 二上吊前的夜枭啼哭。
还有灶房里莫名燃起的火，那火苗裹挟着灶房的黑烟还在往天上窜，腊肉烧焦的糊味混着陈年霉味，熏得她老眼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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