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双方告辞分别。
苏茂臻带着妻儿回到了家。
苏茂臻的家在市中心的并泽湖旁边，一栋十几层的高层里，一套一百多米的大平层。
在那个年代，属于妥妥的豪宅了。
回到家，一进门，苏茂臻的妻子燕宁就唠叨起来。
“茂臻，我今天这顿饭吃的，怪不舒服的。”
“咋了？”苏茂臻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刚才在车里，燕宁已经两次试图谈起这件事，但都被苏茂臻把话题拐走了。
他的妻子燕宁是燕家人，这一代燕家一共就出了两个女儿，在家被全家人宠着，骄纵惯了。
苏茂臻了解妻子，也知道妻子为什么不高兴——我的儿子，凭什么对别人低头认错？还管别人叫老大？
但他们这些大家族，说白了，还是商人啊。
商人，干的就是个笑脸迎客的买卖，弄这么大的优越感干什么？会吃亏的。
路上，他几次把话题岔开，就是想让妻子能消了这口气，回家不要再计较这件事了。
但没想到，回了家，妻子依然不依不饶地提起了这件事。
这回他没处拐话题了。
只得应道：“嗯？怎么了？”
“你不觉得，今天这事儿不大合适吗？”她冷着脸，皱着眉，语速飞快，“堂堂苏家和燕家人，竟然像一个土豹子似得家伙低头。而苏家和燕家人的后代，竟然还像他的女儿喊老大！”
“奇耻大辱……”
“老婆，可别这么说。”苏茂臻打断了她的话，“人家是咱们的大客户，也是咱的衣食父母，咱对人家那不是低头，是客、气……”
“那也不行！凭什么呀？”燕宁一叉腰，“行，就算你说的对，那姓杨的（苏茂臻更正了一句：杨峰）是你的大客户，咱得客客气气的，我认了，但咱儿子……”
“凭什么，咱儿子，得管那傻丫头叫老大啊？”
“显得咱多丢人啊！”
她气呼呼的。
大多数人都这样，一旦开始唠叨一件事，是不可能唠叨后缓解郁闷的，只会越说越气。
燕宁也一样。
她越想饭局上，自己儿子喊杨曼曼老大的情景，心里就越不高兴。
想她堂堂燕家大小姐，这么大家族的掌上明珠，嫁给苏茂臻这窝囊货，总得跟着他，到处陪人笑脸吃饭就算了。
连自己儿子，还叫人老大？
没这个道理！
她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但小男孩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咋回事，还一个人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地喊着“天马流星拳”。
“苏俊！睡觉去！”她骂了儿子一句，又担忧道，“以后俊俊都和那纯丫头一个班，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我倒是觉得不错。”苏茂臻无所谓道，“俊俊之前在班里老被那个叫王则的操蛋小孩欺负，现在有了个老大，还少被人欺负呢，咱俩又顾不上管他……哎，对了，小宁，我得交代你一句啊。”
苏茂臻严肃道：“甭管咱自己心里咋想，杨峰毕竟是我的客户——他这一波广告投下去，我整个一年业务都好干了！媳妇，你可别在这紧要关头拉你老公后腿啊！”
“苏茂臻，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拖你后腿的人吗！”燕宁瞪了他一眼。
你拖我后腿好像少似得……
苏茂臻朝媳妇干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卧室。
燕宁叉着腰，瞪了丈夫一眼，忽然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得。
……
第二天，苏茂臻忙着去公司，燕宁把苏俊送到幼儿园后，转身回了燕家。
燕家在并城的东风街上有一个总部，对外挂的是“燕氏集团”的牌子。
她的哥哥，燕家的家主，燕无山，平时就在这里办公。
燕宁径直进了燕无山的办公室。
燕无山是个有点谢顶的40出头的男子，虽然个头不高，但相貌不失威严。
当燕宁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燕无山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份文件，见妹妹进来，他先是冲燕宁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文件。
沉思一会儿活，他拨通电话把自己的秘书叫了进来。
“这个计划不行，现在男装几个品牌的整体问题都是一样的——单店利润上不去，所以不是增加店面数量的问题，而是要想办法让单店的利润提高！”
“我知道家族里，包括集团里，都有人在鼓吹市场占有率……可笑！难道我不想多开店吗？但开店有用吗？单店利润这么差，开店只是瞎花钱！”
他的秘书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燕无山刷刷在文件上写了个否，交给秘书：“让他们重写！”
秘书出去后，燕无山看向燕宁，他露出笑容：“宁宁，咋想起看大哥来了？”
燕宁在家里骄纵惯了，丝毫没有和燕无山客套的意思，她语速极快地开门见山道：“哥！有个事儿，你得替我出头！”
燕无山没有表情地喝了口水，这才道：“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苏茂臻就是个彻头彻底的软蛋！他这几天接触了一个客户……”
“那家伙是个卖衣服的，苏茂臻和他……”
“但他女儿，刚好和我家俊俊是同班同学，俊俊……”
燕宁滔滔不绝地讲着，燕无山一直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直到燕宁说完，燕无山才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对付杨峰？”
“倒也不用对付他，一个小商人而已。”燕宁道，“我就是想让他吃点亏就行了，一个小商人凭什么在堂堂燕家人面前嘚瑟啊？”
“明白了，这很简单。”燕无山摸了摸有点发亮的头皮，忽然像是不经意一样问道，“对了，宁宁，你说这姓杨的家伙，是个做服装的？”
“对！哥你知道寒白杨吗？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寒白杨喇叭裤！广告是个京剧花旦穿着喇叭裤的那个。”燕宁也是女人，说起女装，顿时兴奋起来。
“这个姓杨的，就是那个寒白杨的老板！哦对，他还送了我一条新款的喇叭裤，说实话挺好的，真丝棉面料……”
燕宁还在絮絮叨叨着，但燕无山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摸着自己油光铮亮的头顶，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妹妹，我有了一个点子，既可以帮到你，也可以帮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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