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长发嘴里冒出房东两个字，姜超顿时就给惊着了。
这里的人早就死走逃亡，干干净净了。
一座死镇子，哪儿来的什么房东啊。
姜超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猫老太？”
老太婆一听叫她名字，忽然咧嘴一笑。
没成想，这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居然长了一嘴的好牙口。
只是，这一嘴的黄板牙，简直比一口獠牙还吓人。
姜超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朝腰间摸去。
要不是一把摸了个空，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经不是警察了。
杜长发察言观色，就知道他是被老太婆给惊着了。
于是解释道：“别害怕，这老太婆就是长的有点儿吓人，其实跟咱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望着那一口的黄板牙，姜超的心里兀自突突直跳。
他这辈子死人见多了，但是这么吓人的活人，倒还是头一回见。
姜超心里不禁暗道：“这镇子真他么的邪行，驴脸的，猫脸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想着，他便问道：“不是说镇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吗？这老太婆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杜长发朝老太婆一比划，“这其实就是个尾单，她一出生就是个畸形，被爷娘老子当怪物给扔了出来。
谁知老太婆命硬，整个镇子里的人，先后都死绝了，唯独她却活了下来。
从此以后，这个镇子就是她的了。
我刚来那会儿，也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不过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没事儿了。”
他三言两语，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讲述了老太婆悲惨的半生。
不过那老太似乎全然没当回事，听着自己的身世，居然依旧嘿嘿的笑。
正说话间，西厢忽然亮起了烛火。
姜超惊异地问道：“那儿也有人？”
“啊，对，两个收山货的，主要是柿子。小来坳的柿树颇多，让霜打过的柿饼，那绝对都是好东西。掉在树上，反正也没人要，索性就便宜这两个人了。”
他话音未落，西厢的门果然洞开，里面探出一颗黝黑锃亮的大光脑袋。
杜长发介绍道：“这是老黑。”
黑光头朝姜超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没有说话。
随即，门口又冒出一人来。
这个人倒是白的紧，一张白脸皮，白的都快发了光了。
“哟，又来新客啦，这阵子里可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我是他哥，叫我老白就行。”
老黑！老白！
姜超点头示意，心里却直打鼓，心道这两人倒是戴上大尖帽子，那就是活脱脱的黑白无常啊。
只是，这地方热闹的，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来此之前，他以为这里就是个死镇子。
可是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地方简直人满为患，热闹的都快赶上菜市口了。
望着这几位奇人，姜超心里忽然一动。
他从手机里调出孟芸的照片，问道：“哥几个，你们谁见过这个人啊？”
杜长发问道：“你不是来调研的吗，怎么还寻起人来了？”
姜超淡淡一笑，敷衍道：“这是我一个朋友，本来说好陪我一块儿来的。结果我有事儿耽搁了，她先来一步，现在还没找着人。”
几个人朝手机上看了又看，纷纷摇头，都说没有见过。
但是那个叫老黑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分明闪过了一抹惊慌之色。
那只是一瞬间的表情，但是仍旧没有逃过姜超的那双眼睛。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老黑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只是现在，他不想承认而已。
姜超表面神色如常，心中却在冷笑。
他心道：“就不怕你不知道，只要知道，早晚得给我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这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随即，他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姜超转而看向杜长发，说道：“老杜，你看是不是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啊。”
杜长发嘿嘿一笑。
“我哪儿做的了这个主啊，这毕竟是人家的房子。”他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丝毫客气的意思。随即，他朝南房一指，“要不你住南房吧。”
姜超也不推辞，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夜色渐深，便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杜长发把姜超领到了南房，一推门，顿时一股子炭火气迎面扑来。
这屋子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出不少。
“前两天啊，我搭档就住这屋。你看，他东西都还在呢，你正好用现成的。”
姜超点头称谢，随即便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这里房间很大，但是里面的配置却简略到了极点。
房间里靠墙是一座大炕，炕下的火洞里，炭火的余温还在。
“行，谢了老杜，改天请你喝酒！”
说完，他将背包一脱，直接扔在了火炕上。
杜长发见他脸上的疲态，也没有多做逗留，直接告辞离去。
“老杜，帮我把门带上！”
姜超说完，一骨碌躺在了床上，把手电筒一关，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鼾声阵阵。
此刻，乌黑一片的房间里，姜超的鼾声不断回荡着。
可是谁又能想到，看似熟睡的他，其实却无比的警醒。
就在刚才，他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种味道很淡，混在炭火气里，几乎不可分辨。
但是姜超数年的刑警生涯，也不是白干的。
他敏锐的意识到，那股轻微的血腥里，透出来的是死亡的味道。
这是他多年从警经历形成的一种直觉，没有道理，却出奇的准确。
从闻到血腥味的瞬间，姜超的心就已经提了起来。
杜长发把他带到一间死过人的房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又跟老石头宅子里的这几个人，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一切，暂时都不得而已。
他意识到，也许驴脸儿的话是对的，这座宅子里的人，的确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所以，他刚才才会装傻卖痴，以此骗过杜长发。
果然，就在姜超的喊声响起不久，他就听到门外隐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显然是杜长发的。
他竟然在外面偷听了这么久，才偷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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