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
李昖已经领着朝鲜的重臣在等着了。
朱常洛在距离城门三十步的时候勒马抬手。
他身后的新军兄弟瞬间停下来。
这种令行禁止落在朝鲜百姓眼中,让朝鲜百姓更加的激动,欢呼声更加的热烈。
而李昖君臣则暗暗心惊新军的精锐。
朱泺翻身下马,面露笑容快步走了上去。
没有露出丝毫的倨傲之色,来到李昭面前,拱手笑着说道:“有劳国主亲自迎接,本指挥使实在受之有愧。”
李昖听闻这话,只觉得心中十分舒服。
这位大明指挥使,虽然抢了他三百万两雪花银,但是人家身上展现出来的气度与平等随和,实在是比杨镐以及辽东将领那种动不动暗示威逼好太多了。
让人感觉舒服极了,
李昖下意识的看了眼辽东军大营方向。
更加觉得眼前这位大明指挥使更加可爱了,他拉住朱常洛的手,感激说道:“当得,指挥使当得!”
“一战全歼第一集团,一战克稷山,指挥使以及指挥使所率领的新军将士们,是我们朝鲜上下的大恩人!”
“孤当着臣民的面,给指挥使鞠躬了,谢指挥使对朝鲜的再造之恩!”话中,李昭松开朱泺的手,郑重一拜。
这一拜,朱泺等李昭拜下去后,才连忙伸手扶起李昖:“国主言重了,本指挥使也是奉命行事。”
他需要让朝鲜的百姓看到这一拜!
或许这一拜,对他将来的某些计划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远处。
杨镐目睹了这一幕,面色更加难堪,眼睁睁的看着李昭亲自拉着朱泺上了其御辇,然后入城。
李如松有些担忧道:“经略,事情有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是不是马上入城,以免李昖与朱泺背着我们达成协议。”
哼!
杨镐的手拍在栏杆上,冷哼道:“凉一凉他们!”
“派人去城内通知李昖,原定明日的军事会议推迟两日!在辽东大营中举行!让李昖明白,朝鲜这盘棋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李如松一想便明白杨镐的目的了。
朱泺来了,他们不但没有露面,而且还将原定明日开的军事会议推迟两日。
这就是在告诉李昖。
真正能够决定这盘棋的,始终是杨镐,始终是兵力雄厚的辽东军!
“好,卑职这就去命人去城内通报!”李如松冷笑着答应。
凉一凉李昖,李昖冷静冷静,最后会明白,朱泺的新军就算是再精锐又能如何。
兵力限制了朱泺的能力和作用!
⋯⋯⋯⋯
与此同时。
济州岛与大黑山岛之间。
一艘由商船改造的水军借助风力正在向济州岛方向驶去。
李舜臣站在最大一艘商船,也是他的旗舰舰首,举着望远镜,密切的观察着周围水域的情况。
雾气弥漫,可见度十分低,即便借助望远镜,李舜臣能够看到的距离也十分有限。
“将军,没有大明水军的配合,就凭我们这十几艘用商船改造的水军,能打得过倭寇的水军吗?”
一名朝鲜水军将领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担忧之色,压低声音对李舜臣说道。
他对李舜臣的决定十分不赞同。
可又担心他的话被士兵听到影响士气。
哼!
李舜臣冷哼一声,放下望远镜,头也不回,面色严肃说道:“现在受到侵略的是我们自己!”
“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有自救的勇气,你凭什么让宗国的援兵替我们冒险!”
“人不自救,天不救!”
李舜臣没有刻意避着士兵,反而说的十分大声。
他在用这种方式,激励朝鲜的水军将士。
李舜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水军的胜利与否,决定了朱泺的战略能否执行。
他多次向大明水军提督陈璘请求尽快出战,可陈璘只是一味的说要等待时机,等待时机。
李舜臣等不及了。
水军能否尽快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已经成为朱泺战略能否继续进行下去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他这么做,即是如他所说,为了朝鲜而自救。
同样也是在报答朱泺对他的赏识。
他要打破眼下济州岛水域这种平静,在他看来,以宗国水军如今在大黑山岛的实力,击败倭寇水军,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只要眼下这种诡异的平静被打破了,陈璘就无法避战不出了!
李舜臣却不知。
就在他们身后的浓浓迷雾后,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远远的跟随着。
陈璘站在旗舰舰首,举着望远镜,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
“都督,我们真的要违背杨镐对都督的暗示出战吗?”
“卑职是赞成出战的,可是都督,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一群水军将领围在陈璘身边,面色复杂的议论着。
在李舜臣率领朝鲜水军出营不久后,他们就在水军都督陈璘的命令下离开水寨。
尾随在李舜臣之后。
他们也看出了都督的战术。
其实很简单,李舜臣这支拼凑起来的朝鲜水军就是一个诱饵。
一旦将倭寇水军吸引过来后,我们就会出其不意从外围包围倭寇水军,一举歼灭倭寇水军的有生力量。
对于出战,他们既赞同,又担忧。
杨镐与朱泺的矛盾。
水军在这场矛盾中产生的作用,他们早已经分析的清清楚楚。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陈璘沉凝肃穆说道:“朱指挥使为什么要冒着与杨镐行动水火的后果,极力的推动速战速决的战略?”
“我们不是为了朝鲜,我们是为了大明!”
“他朱泺能有此胸襟气节,我陈璘也不差!”
“这个朱泺的确是个人物,就冲他身为军人,敢跟杨镐这个酸文子对着干,咱就佩服他!”
“别说其他的,既然都督已经决定了,就冲着朱泺这个人给咱们水军兄弟送给养的仁义举动,这个忙咱帮了!”
“对,凭什么那帮子酸文子,就能骑在咱们这些武将头上拉屎撒尿的,干了!”
随着将领们了解了陈璘的决心后,纷纷咬牙表示支持。
这既有朱常洛之前对水军的善意举动,也有大明武将被文臣压制百年怨气爆发的反抗。
当然,也有陈璘所说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因素在内。
“大都督,有情况!”就在此时,有总旗匆匆走来:“卑职负责侦探周边水域,发现前方五十里外的水域迷雾中,有倭军水军隐藏其中,已经成半包围阵型,埋伏等待朝鲜水军!”
“善!”
陈璘激动大赞一句,扭头看着诸将:“决战就在今日!”
“诸位,此战关系重大,本都督命令你们,马上回到各自的战舰上!”
“此战,畏缩不前者杀!”
“后退着杀!”
“擅自逃离者杀!”
“遵命!”
连续三道带着血腥味的命令下达后,水军将领神色冷冽铿锵领命后迅速离开。
“杀!”
在水军将领离开不久后,隐隐间,前方有喊杀声、枪声、炮击的爆炸声传来。
不需要陈璘下达命令,随着水军将领回到各自指挥的战船后,大明水军迅速散开,呈半包围阵型,向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刺破浓雾压了上去。
一时间,济州岛与大黑山岛之间的水域枪炮声连绵不断传出。
杨镐定下的日期很快来临。
是日。
朱常洛在熊廷弼的护卫下,随同李昖等朝鲜君臣一同走入辽东大营。
一个个方阵从辕门处排列,一直通往中军帅帐。
李昖一路走来,进入帅帐的时候,面色都已经发白了。
他只觉得两只脚都有些发软,心中恨意难平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无力。
杨镐在向他示威!
他暗暗看了眼朱泺。
看到朱泺面色如常,心中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双方寒暄见过后,朱泺径直走到李如松面前:“李总兵,你坐错位置了!”
唰!
帐内的气氛瞬间冷的令人心慌。
作为副经略使,除了经略使以及朝鲜国主李昖外,朱泺应该是这帐内的第三号人物。
刚刚坐下的在左侧首位坐下的李昖看着对面,心脏不争气剧烈的跳动着。
左列虽然是尊位,在待客中,一般都是安排客人坐在左列,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但这里是朝鲜的疆土。
杨镐在辽东大营内安排朝鲜君臣坐在左列,李昖明白,杨镐这是在暗示他,反客为主!
李昭早看出来了,不过不敢声张,捏着鼻子认了。
但他没想到,朱泺根本不打算认。
直接向坐在右列首位的李如松发难。
不过李昖很快倒也明白了朱泺这么做的原因。
若是首先被杨镐下马威,接下来这会议就更加难以掌握主导权了。
李如松岿然不动。
辽东将领面色阴冷,手按在了刀柄上。
朱常洛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平静说道:“李总兵看来还不知道,本指挥使已经为陛下任命为讨倭副经略使,并且朝廷同意了本指挥使解决朝鲜事态的战略。”
“请李总兵给本指挥使腾个位置。”
李如松不言语,也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朱泺。
“姓朱的,这里是辽东军的大营,你别给脸不要……”
砰!
帐内边缘一个忽然起身的辽东军游击将军话未说完,枪声忽然响起。
只见朱泺抬着的手中,多了一把冒着白烟的燧发手铳。
而那个试图挑战朱常洛的辽东游击将军,此刻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往外冒血的胸口。
所有人都被朱泺的举动吓愣住了。
正在看似的杨镐也不例外。
朱常洛冷冷说道:“以下犯上,这种本事没有,却连军中规矩都没有学会的庸才,本指挥使替李总兵解决了,留着这种庸才在一支军队中,只会败坏辽东这支精锐的风气!”
“李总兵你说呢?你认为本指挥使做的合不合理,对不对?”
话中,朱泺慢悠悠的给手铳重新装填好弹丸。
枪口有意无意的在李如松面前左右摆动。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回神了。
辽东除李如松外,其他人都愤怒起身,眼神死死的盯着朱泺,只要一声令下,就敢拔刀冲向朱泺。
啪!
杨镐猛地一拍案牍:“朱泺!”
朱泺转身,手铳随着他转动。
杨镐顿时觉得浑身发寒。
“经略使,你对卑职的处置不认同吗?”朱常洛平静反问道:“难道如适才那种对卑职一个副经略使都敢如此不敬,以下犯上者,都可以容忍,一支军队又如何能够成为一支强军!”
“卑职曾记得,经略使曾几次三番弹劾卑职以下犯上,那么请问经略使,卑职何曾如此将,对经略使如此大不敬?”
杨镐被问的哑口无言。
在这方面,朱泺还真的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此子始终都保持着克制,不给他任何借口,至少表面上对他总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
就是之前在稷山下,两人撕破脸皮,新军的娇兵悍将都把枪口对准了他。
朱泺都隐而不发,压制住了那群娇兵悍将。
阴险!
杨镐心中愤怒咆哮,他觉得朱泺十分阴险!
本想给朱泺一个下马威,可现在,杨镐却发现,自己被将军了!
唰!
就在杨镐被朱泺逼得哑口无言之际,李如松面色漆黑难堪,蹭一下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作一请的手势,大声说道:“副经略请坐!”
李如松最后不得不主动起身,让杨镐下台。
总之这一局,他们输的很彻底!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朱泺这么狠辣!
直接枪杀那名他们安排好的游击将军!
不但破了他们的下马威,还把他们逼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站在朱常洛身边戒备的熊廷弼不由暗暗冷笑,走过去,迅速为朱常洛擦了擦蒲团,这一幕,让李如松看着,唇角忍不住直抽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常洛赞扬一句李如松后,施施然的在李昭对面,右列首位坐下。
李昖却是看着李如松面色漆黑,只能屈居朱泺下手坐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朱泺,实非常人能及。
同时对朱泺也不由自主的更多了几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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