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改革之初，第一批敢于在时代洪流中走蛟的草莽，自此开启了在南北兜售这一版还局限于京城的老兵特别刊。
抓住了此刻他们还不懂，但是富贾豪商却看到了的时效性价值。
借此赚取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一个草莽在洪流中走蛟的时代自此拉开了序幕。
早朝还在继续着，老兵特别刊却在皇城外迅速的发酵着。
每一个人，似乎都从这特别刊发的，燕王亲自撰写的卫所私有化改制文章中，嗅到了洪流即将席卷天下的潮气!.
“大家伙而别藏着掖着，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醉仙楼内，当百姓们被富贾豪商们打发走之后，有人站出来招呼道：“大家一起讨论讨论，从燕王的卫所私有化改制中，能够看到什么样的商机。”
“我大明天下卫所人口五百万之众，按照王爷的话说，他是军民混合的生产集团，以往我们科室很难插手这其中的，现在不同了，一旦完成改革，就是轻民事的一般地方官府了！”
“我来说说，别的不说，以往卫所的粮食都被各级大人们把持着，我们只能从他们手中高价收购，能够赚到的钱十分有限。”
“一旦变成轻民事化的地方官府，我们就可以直接与卫所百姓对接，就算让利给百姓部分，我们的收益也十分大!”
“粮食算什么！王种子，你还真不愧叫了这么个名字，你眼睛里浅的只剩下粮食了！”
“粮食怎么了，民以食为天，要是没有粮食……”
“好了，好了，王种子咱四九城的爷们不跟你争了，咱就说说卫所什么最值钱，卫所最值钱的是人！”
“人?”
“龙爷，你细细给大家说说，怎么苦哈哈的百姓就成了最值钱的了呢?”
一时间，人人捧着龙老爷。
三十而立的龙老爷一脸得意的说道：“诸位好好咂摸咂摸。”
“卫所是军民混合的一种生产集团，民咱们不稀罕，大明就不缺民，但是这个军了不得啊！”
“首先军户中的匠籍，打铁的铁匠、做弓箭的木匠等等，这些匠籍可是宝贝，自洪武皇帝开国定下这卫所后，匠籍就祖祖辈辈传承着！诸位想一想这手艺，两百年的时间，了得不！”
“了得！”一群人面色潮红的高喝。
眼睛都在冒光，都是生意人，龙老爷点到这里的时候，大家全都明白了。
“龙爷，还有呢?”
“多的去了！不说别的，就是卫所的普通军户，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诸位可别忘了人家是干什么的，拿着刀吃饭吃了两百年，虽然现在卫所打仗拉胯的很，但那是各种原因造成的。”
“这些拿刀吃饭两百年汉子，挑选最狠的厮杀汉子，组成一个镖局，专门走塞外的线，要不是咱受不了这个苦，咱一定就干了！”
“还有这些军户，受过训练，纪律性好，招来看家护院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招入工坊中，指定比那些没有一般老百姓强，就算是盖个房子，这种受过训练，有着一定纪律性、执行力的军户都比普通人强。”
“晓得了?”
“晓得!”
“这国有资产中，人才是最大的宝贝！”
⋯⋯⋯
醉仙楼这么大的动静，孙承宗、袁可立怎么可能不被吸引。
一群富贾豪商们在酒肆中激烈的议论，分析着卫所私有化改制过程中，有什么利益可图之际。
二人就站在门口边缘悄悄听着。
此刻，二人的面色早已变得格外凝重严肃。
“王爷的私有化是不是错了。”袁可立面色凝重，喃喃自语道：“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了一跳，这被我们当做包袱的卫所，原来有着这么大的价值和资产！”
“王爷都说了，卫所是国有资产，就这么轻易放弃，把这么有价值的东西放弃，这不是……这不是……”孙承宗知道袁可立想要说败家误国之类的话。
只是他们与燕王朱泺相处这段时间，已经慢慢相信这位燕王了，有些不相信，燕王真的会是一个败家贱卖朝廷国有财产的人。
“等王爷早朝结束后，我们可以问一问。”孙承宗愿意相信朱泺。
但是这些富贾豪商们的议论，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礼卿兄，不管王爷的私有化是否正确，但是我大明出了毛病是一定的，若是没有弊病，为什么卫所价值最大，最宝贵的人才我们却没有看到，却被这群饕餮一般的商人看到了?”
“为什么军户在朝廷的控制下，日子越来越差，卫所的战斗力也越来越差?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反思，我们到底错在哪里?”
“是卫所制度设计的错误，还是掌权者集体思想上的错误。”
袁可立默默点头，眼神变得十分凝重。
一场卫所私有化的改革中，尚未开始，已经让他们发现了以往，太多发现不了的问题、庞大价值的东西。
⋯⋯⋯⋯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当最后接见奴酋努尔哈赤结束后，陈矩站出来大声高呼。
“吾皇……”
“皇上，皇上……”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抱着一叠纸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入殿后就匍匐在地，着急慌张汇报道：“京城乱了，府尹大人来报，城内乱了！”
赵志皋皱了皱眉，立刻呵斥问道：“怎么乱了，把话说清楚!”
小太监磕磕绊绊说道：“是老兵报告，燕王的老兵报告，正在发放燕王的文章，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热议，有人甚至跑到城内府衙询问真假了。”
小太监说着，将双手高高举起。
与此同时，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眼睛看向朱泺。
叶向高眼睛顿时一亮，他觉得报仇的机会到了，一个箭步冲到小太监面前，抓起一份老兵报告特别刊匆匆扫视。
众人看着叶向高的面色很快变得难堪，心中别判断，一定无法从燕王这篇文章难为燕王。同时他们也十分的好奇。
到底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竟然让整个京城都乱了，更有人胆大包天的跑到京畿府衙询问真伪。赵志皋等人连忙涌上去，一人拿了一份。
朱翊钧给陈矩使了个眼色，陈矩了然，小跑下去，为皇帝取了一份。
片刻后，努尔哈赤便看完了，他眼神忌惮、凝重的看着站在一边，面色平常平静的朱泺！
大王殿的时候，他无法参加明廷内部的君臣议事，但事后在回京畿途中也了解到了。
朱泺那些理论，他也知晓一些。
但现在再看这篇文章，能够从中感受到朱泺对卫所私有化改革，理论性见解的，扎实、深厚的功底！
从开始觉得，一个朱泺拯救不了烂透了的大明。到对抗演练，常胜军在不可能的时间内，全地形作战，战而胜之对朱泺产生的忌惮。
再到现在这篇文章。朱泺展现出名副其实的军政双优让努尔哈赤心生沉甸甸的忌惮和压力。
他很后悔，在辉发城没有动手！
只是动手，他的十一万精锐，面对全地形作战的精锐常胜军，即便胜了之后，建州四旗，还能胜多少人。
只要朱泺当时的五万人，与他一换一。
也是努尔哈赤承受不起的。
燕王朱泺一人，胜大明雄师百万！
必须死！
朱翊钧此刻已经看完了，点头评价道：“造词遣句有些粗糙了，文才不够，但胜在对卫所的分析，以及私有化改制的举措写的详细亮眼，勉强算是遮盖了文笔粗糙的缺点。”
“于爱卿。”
“臣在！”于慎行连忙站出来，大声应道。
朱翊钧吩咐道：“你是先生的学生，先生人品……算了，不说这些，先生曾对朕说过，他的所有学生中，于爱卿的文采最为出众。”
“今后就由你来抽空教一教燕王如何做出华丽的文章，免得他这种粗糙的文笔，丢朝廷的脸，丢皇室的脸！”
于慎行亢奋大声道：“臣遵旨！臣一定将臣之所学，倾囊相授！”
“朱泺!”
朱泺听闻后，暗暗腹诽几句，面色平静的抱拳应道：“儿臣遵旨，儿臣一定跟于大人好好学习，如何做文章！”
“嗯。”朱翊钧板着脸点了点头，吩咐道：“通知顺天府尹，有人询问告知是真的，另，内阁马上在城内张贴布告!”
“臣遵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山呼万岁中，朱翊钧拿着文卷离开。
朱泺走到于慎行面前，郑重一拜：“今后就有劳先生了！”
在众人注视下，于慎行连忙扶起朱泺，笑着说道：“能做王爷之师，乃是臣的荣幸。”
朱常洵站在一边，隐于宽大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
这不单单是老师的问题。
于慎行的阁臣身份，以及于慎行明显已经投向朱泺的行为，才是最关键的。
尽管他朱常洵有五位阁臣作老师。
但都人子得到了一位，这就是一个十分不好的开端！
众人目视着朱泺在与于慎行寒暄之后，与戚金二人一同出宫。
叶向高站在官衙门口，手中紧攥着老兵报告特别刊，咬牙低沉狰狞道：“次辅，你看到了吗?朱泺做事何等的阴险!”
“他这是在造势，年纪轻轻，就懂得如何给自己做事造势，今后还了得！”
“必须尽快除之！”
沈一贯面色也十分不好看，他努了努嘴提醒道：“冷静！”
叶向高立刻意识到，他的阴阳脸毛病又犯了，伸手按着左侧面孔。
可忍不住想到了今日在朝堂上丢脸的事情，心中更是愤怒，怎么按都控制不住。
啪！
叶向高焦躁愤怒之下，反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沈一贯听的心脏都不由抽抽。
看着叶向高，有些发红的左脸，对朱泺更是忌惮几分。
叶向高如今这般，不就是朱泺一手造成的吗?
“你作为礼部尚书，努尔哈赤离京，你去送一送。”
闻言，叶向高微微一愣，一个女真奴酋，还用不着他亲自送吧?
不过转瞬叶向高便明白了，拱手道：“为了双边的友好和平，我作为礼部尚书的确应该亲自去送一送，我这就去请示陛下。”
此刻，朱泺已经出宫，来到了醉仙楼对面的老兵报告点。
“王爷!”
负责此处的孙袁等人在见到朱泺后连忙行礼。
“不必拘礼。”朱泺摆了摆手，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二人面露犹豫之色。
朱泺不由微微皱眉：“情况不好吗?我们在宫内早朝都被城内的情况给惊动了，而且一路出来，看到许多人都拿着我们老兵报告特别刊在议论。”
孙承宗一拜，作一请的手势说道：“请王爷屈尊，随卑职等去一地方看一看。”
朱泺狐疑的看了眼孙承宗，吩咐道：“你们在前面带路。”
在孙承宗二人带路下，朱泺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条小弄坊中。
“指挥使。”
守在弄坊的杨把总在看到朱泺后连忙行礼。
常胜军的老人，更喜欢称呼朱泺指挥使。
而如孙承宗这些朱泺身份揭晓后，加入的人，则更多是称呼朱泺王爷。
杨把总在拜见朱泺后，询问孙承宗：“两位参谋，能不能行动，兄弟们堵着弄坊前后出口已经很长时间了，有必要嘛，王爷的文章能卖钱，这不是好事吗?”
“要不是这些人贱卖王爷的文章，惹得咱不痛快，兄弟们才懒得给你们盯梢！”
袁可立说道：“动手吧，不过一定要告诉兄弟们，不准伤人!”
“知道，兄弟们下手有分寸！”杨把总说完后，立刻走入小弄坊身处。
“别动!”
“杨把总，你饶了俺吧……”
朱泺听到里面的响动后，看了眼孙袁二人，随即走了进去。
等他进去的时候，就发现数十个百姓不安的蹲在墙角，在他们面前，还有成捆成捆的老兵特别刊。
百姓认出了朱泺，连忙跪下哀求：“王爷，小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
朱泺走过去，把百姓一一扶起。
看着战战兢兢的百姓，他挥了挥手，杨把总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兄弟们离开。
朱泺扭头看着孙袁二人：“怎么回事?”
孙承宗连忙汇禀道：“王爷，在醉仙楼，有富贾豪商给一些百姓出点子，让他们收集我们免费发放的老兵报告特别刊。”
“然后送到更远的地方，比如蓟州卫、山海关，江浙等地区，把特别刊卖给这些地区的富贾豪商。”
“现在整个京城内，有许多胆大的百姓，正在私底下暗中以一文钱的价格收购特别刊。”
“这不是投机取巧吗?我们免费发放，本意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卫所私有化改革的消息，可有人却从中谋利。”
“人心，人心……”
“人心太贪婪了是吧?”朱泺笑着替孙承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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