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兰亭笺纸桃花色 > 夜探桐梧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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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兰从军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因父老无兄,逼不得已才女扮男装。而祝英台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却不知自重地与男人们混在一起,以至梁、马二人因她反目成仇,敢问这样轻薄的女子又有何值得称赞的地方?”说着,他斜睨了君羽一眼,唇边蓄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君羽听出他是在暗讽自己,于是说:“子混兄这话我不赞成,女子为什么不能选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古多少女子委曲求全,为了父辈的颜面嫁给不爱的人,她们与祝英台相比,恰少了一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至于马文才,他若是真心喜欢祝英台,就应该大度放手,也不至落得害人害己。”

  啪啪,只闻几声脆响,谢道韫抚掌笑道:“君公子才思敏捷,身为男子却有如此见解,实在难能可贵,道韫佩服。”

  谢玄也笑道:“罢了罢了,好好一场家宴,却搞成了清谈会。让外客瞧见,又落人笑柄了。君公子尝尝这金盏琵琶鸭,可是东山会稽的一道名菜。”说着,夹了筷鸭肉放到她碗里。

  君羽低头一尝,只觉得皮脂松滑、清香四溢,味道鲜美却不油腻。偷眼看向谢混,只见他兀自斟饮,执着杯沿的手比玉还白皙。

  酒过三巡,谢琰突然笑着问王凝之:“妹婿,我听说朝中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桓玄请旨欲尚晋陵公主,却遭到了拒绝,这传闻是真是假?”

  君羽正在喝茶,一听差点呛住,赶忙掩住嘴装着咳嗽。只听王凝之回道:“具体是何种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听珣兄说当时在观鹤亭,陛下有意为公主挑一位驸马,殷仲堪极力推荐桓玄,但是公主似乎不中意,最后竟闹的不欢而散。珣兄只好将这差使揽下来,让我帮他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玄也叹道:“这事说来也怪,我虽不喜桓玄为人,可他年轻英武,也算小一辈里的漂亮人物,不论从家世才学都够得上驸马的资格。公主待字闺中,不该反应那么激烈。”

  谢道韫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选不上了才好。桓玄已操控我朝几十万雄兵,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走一步好棋,他若是当了驸马,朝野内外不就成姓桓的半家天下。再说,咱们王谢两家多风流才俊,公主随便挑一个,也不会输给桓玄。”

  王凝之抚掌大笑:“夫人所言极是,我回去就给珣兄提醒,让他在两族中选一个。”

  君羽越听越羞,两颊滚烫似火,将脸埋进碗里,只顾着低头吃饭。谢道韫见她不发表任何意见,便笑着问:“君公子,你和子混、练之都熟,他们两人之中谁当驸马更合适?”

  “咳咳……”君羽被呛的咳嗽不止,抓起一杯茶仰头灌尽,抚着胸口说,“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谢道韫见她表情奇异,不解地问:“公子何顾如此反应,难道是觉得他们不好,都配不上公主?”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君羽吱吱呜呜,搪塞地说不出话来。进退两难间,谢混忽然道:“姑母,莫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一向无拘无束惯了,只怕娶了公主也承受不起。”

  君羽面色登时一白,红潮尽褪,呆呆地凝视着他玉雕般完美的侧面,心里忽然有种落空的感觉。好象被人当众拒绝一样,百般滋味酸涩难言。

  如果王练之说这样的话,她大概也不会有这种触动。

  君羽匆匆低下脸,不想让人觉出更多的感慨,盯着碗里莹莹的米粒,用筷子戳一点送到嘴里,怎么都觉得像嚼蜡。谢混的目光亦在她脸上迂回一瞥,便迅速地别开,待她犹比陌生人更薄些。那波澜不惊的神态,淡到骨子里。

  正尴尬间,谢玄笑着打破沉默:“阿姐啊,他们年轻人的事,哪还轮到咱们做主,还是省省心,多享几年清福罢。”

  众人亦随声附和,夹菜闲聊,将这个毫无头绪的话题掩盖下去。不知不觉,月已过中天,一片清辉洒在湖面上,连蝉蜉也悄然噤声。

  等饭菜都凉的差不多,谢琰才推开桌道:“时辰不早了,各自回去歇息吧。今日天色已晚,君公子就在府上将就一夜,等明日天亮了走。”说罢吩咐谢晦,“带君公子去甘棠轩,安排一间客房。”

  君羽行了礼,转身退出曲院水榭。一路上她都沉默着,心情有些低落。到了甘棠轩,屏退了所有人,她独自躺在陌生的塌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无意中向身边摸去,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织物。她凑到鼻前闻了闻,淡淡地缱绻衣香在暗室中扩散,像是毒药般让人沉醉。

  那是谢混的衣服,今天匆忙之间也忘了还给他。明月穿窗入户,将这宽阔的屋宇照的分明。于是君羽再没了睡意,推门出去,院子里满架蔷薇,淡白色的花瓣疏影错落,压的花枝垂下臻首。

  清风徐来,她踏着月色欣然漫步。不知不觉出了甘棠轩,到了一处景致古雅的廊院前,庭中的月光如流水一样清澈透明,水中藻荇般交织,却是绿竹晃动的影子。

  夜深人静,绵纸窗里透出摇曳的烛影,在黑暗中跳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君羽在庭中站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走,忽然听到木屐的声响。她回过头,只见憧憧烛光映在窗上,托出一个人形,那抹清雅侧影在黯淡光线中轻轻勾勒,让她停下了脚步。

  君羽抱着衣服犹豫了一刻,终于狠下心去敲门。

  啪啪啪,里面的人应声出来,门扉一开,浩荡夜风长驱直入,吹起男子披散的墨发。君羽抬眼看去,不觉心神一漾,瞬间连呼吸变的艰难。

  “这么晚了,有事吗?”谢混面容微动,似乎也小小吃了一惊。可能临到了睡觉的时候,他衣襟敞开着,直露出白皙如玉的胸口。君羽慌忙低下头,竭力掩饰眼底那一抹惊艳,任由那些无法言明的思绪在心中暗涌。

  “哦,其实也没什么,上次你借给我的衣服,我带来了,白天人多不方便给你。”说着从身后拿出来那团皂袍。谢混看了眼,却不肯接,淡淡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君羽心想:有洁癖的人还真难伺候。于是没好气地说:“我都带来了,总不好再抱回宫去吧。”谢混只好从她怀里捞回衣服,顺手扔进纸篓,回头问:“还有事么?如果没有的话请回吧,我想看会儿书。”

  “有……”没想到他这么快下逐客令,君羽慌不迭地应道。“外边这么热,你总不好让我喂蚊子吧。”

  谢混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松开撑在门上的手,侧身让她进去。淡雅的瑞龙脑,闻起来沁人心脾,仅燃了一线就馥郁满室。窗明几净的寝室内衾帐素雅,窗下置一把古朴无华的七弦琴,床尾悬着御赐的鱼肠古剑。想不到,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谢家公子,居然比寻常人家还要节俭朴素。

  君羽在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里站定,环视了一周,坦然坐下。“你这里满干净的嘛,比练之家还要简洁,跟我想象的差了一截。”

  “公主深夜驾临,到底有何贵干?打扰别人歇息,你不觉得很失礼么?”

  “说起失礼,我还要问你呢。”君羽端起茶杯,咽了一口说,“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那样说吧。搞的我像个母老虎一样,谁娶我谁倒霉似的。”

  谢混一愣,不觉莞尔笑道:“那我该怎么说?子混命薄,这等艳福可消受不起。”

  君羽被他这番强词惹得哭笑不得,只好认输道:“算了,咱们不争这个。你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嘴上不饶人,练之这点可就比你强多了。”

  “哦?”谢混也斟了杯茶,嘴角溜上一抹浅笑。“那这甚好,我也不必担心和桓玄一个下场了。”

  提起桓玄,君羽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笑不起来。她叹息一声,无限烦闷地问:“如果真要降旨,让我和桓玄成婚怎么办?萧楷和神爱姐已经被害的天各一方,难道我也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其实也不尽然,他们是有情却被拆散,而公主并未有心仪之人,说重蹈覆辙未免太过牵强。”他低头抚着自己纤长的手指,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场无关紧要的琐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她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男子韶秀完美的侧面,坚定说:“除非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否则又有什么意义?”

  “哦,看来我低估了公主。桓玄这样的人,看似领兵在外,实则是一手操控朝局,比起练之的温柔无害自然要逊色不少。可恕臣直言,陛下素来看重武将声名,稳出他的野心,唯有赐婚这一计,到时公主再不情愿也未必逆的了天意。”

  君羽心底一凉,苦笑道:“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以为能扭转什么。只是没料到,自己还有这个本事,成了君臣博弈间关键的一枚棋子。”

  “那么抛开别的不论,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混放下茶盏,遮住身后的微光,君羽不解地问道:“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我姑母今天问的,倘若在我和练之间,你会选择谁?”谢混不动声色地靠近,气氛被渲染的更加暧昧不明。身后的烛火明明灭灭,似谁慌乱未定的目光。

  君羽闻言震惊,不禁背过身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公主不用可意回避,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说?”

  君羽凝视着他犀利的眸子,一时被逼的哑口无言:“你……你说过的,这个玩笑很无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耳根烧的嫣红,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扣声。屋里的两个人均是一惊,都些不知所措地愣住。等了片刻,敲门声愈加急促。只听外面的人道:“子混,还不开门?”

  “糟了,是姑母。”辨出来人的声音,两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君羽急的团团转,在屋里到处找地方藏身。

  “不行,那个箱子太小,躲不下人。”谢混环顾一周,最后将目标锁定到镶牙塌上。他说了声得罪,不由分说地揽住君羽的腰,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大步跨进内卧,轻轻平放在床榻上。

  “喂,你干吗?你放开我……”

  君羽极力扭动着身子,不等她喊出声,唇已被他纤长的手指封住。谢混扯开被褥,蒙住她的头,将身下人严严实实地裹在被里,压低嗓音道:“嘘,千万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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