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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在长随周喜善的引领下，向这个小小的偏院而来。
在院门口，周庭不禁停住脚步，念起那副春联来，偏头问周喜善：“喜善，这春联是谁买的？”
周喜善回道：“老爷，听说是夫人亲自写的。”
周庭思忖着：“不简单，这副春联既贴合除旧迎新的气氛，又暗喻了她眼下的处境，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进到院内，他打量着这简陋而尚有过年气氛的环境，眼光落到窗花上，显出一份惊奇。
赵雁来听春姿进来报说老爷来了，心想：“终于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她两步走出门来，低头说：“见过老爷。屋外冷，请老爷进房里，我有话要对老爷说。”她见周庭并未动，心想：“千万不能让他先开口说休离的事。”
赵雁来回身亲自掀起棉布门帘，再次说：“有什么话请老爷到屋里说罢。”
周庭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女人，他从来不想认识和亲近的女人，面无血色，唯有眉眼间的清丽让人心中隐隐一动。
他举步走进屋里。屋里并不比屋外暖和多少，有股子药味隐约浮动。
赵雁来早叫春姿搬了个圈椅在窗下。她做了个手势，“请老爷上坐。”
周庭见赵雁来似乎向自己靠近，就警惕起来，记起了那次她抱着自己大腿的情形，不动声色地退了一小步，赵雁来微微笑了一下：“春姿，把门帘打起来。你们退远一点。”
窗户是打开的，阳光落在圈椅上，赵雁来请周庭坐下，周庭感到阳光暖暖地照着自己，她的态度和做法分明是让自己定下心来，下人们就在几步之外，她还会像上次那样让自己和她难堪么？
赵雁来见周庭坐好了，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老爷，我有话要对你说，待我说完了，听凭老爷处置，我赵雁来决无半个不字。”
赵雁来定定看着这个男人的面孔，经过了钱理人，她现在面对英俊潇洒的男人犹如面对一棵树木般无动于衷。
看见周庭的脸上没有反对的神色，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日老爷来探望雁来的病情，雁来痛失孩儿、神智不清、病中糊涂，做了不合礼仪之事，失了老爷的颜面，还望老爷看在那死去的孩儿济春的面上，体谅雁来的失心之痛，那褚姨娘之事，雁来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事情的经过，可是依雁来原来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做那伤天害理、损人又损己之事，但仅凭我雁来一人空口无凭，众口砾金，我无法辩解，此事只能请老爷详查，雁来知道老爷自幼出门在外，心胸开阔，见识自是比我这等闺阁女子长些，雁来只是生在这大卫国赵家，受这规矩礼仪桎梏，但我也是有心之人，若能自主，是断不会裹这脚，也不会拦了老爷和褚姨娘亲事，使有情人难成眷属，雁来我恨不能生为男身，不受这金丝牢笼之囚，似那海外国之人，姻缘自由，身体自由。”
“雁来知道，出了这些丑事，周家便是立即休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但周家体谅我，供我休养身体方有我赵雁来今日，只是若周家将我休离，我一个下堂妇，不但回不了那赵家，即便是在这世上生存下去，也是艰难，如今这周家我是无颜再留连下去，但请老爷做主，与雁来和离，行一个方便给雁来，我赵雁来生生世世也不忘老爷宽容之恩情。”
赵雁来说罢，向着那青砖地面重重叩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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