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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辛仅穿着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许是受了些夜里的寒气,她蜷缩着身子抱膝坐在长椅上,乌黑的长发静静地散落在肩头。从周博远站立的位置望过去,仿佛整个身子都被乌发包裹住了似的,愈发显得那个小小人儿柔弱得可怜。
周博远走到于辛身边坐下来,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怎么啦?”
我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把我折磨成这样,你心里很高兴是不是?于辛满含哀怨地回眸深深瞥了他一眼,只觉得满腹委屈。
她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盈盈的流光,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周博远心里蓦然一震,恍惚间,他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隐藏在他内心深处许多年的身影。
那时候,她好像和于辛一般大的年纪,平时总是一脸沉默,眼睛里似乎从未露出过一丝笑意。
他还曾傻傻地问过她:“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她大多时候都会默然地摇头,然后眺望远方一言不发。一直到现在,周博远都不知道她那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两人依偎在一起,周博远身上片刻的僵直让于辛感觉很奇怪,她抬头一看,见周博远正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盆景树栽发呆,
于辛刻意推了推他:“快做新郎的人了,怎么还会睡不着觉?”
周博远回了神儿,低头凝视于辛,发现她的眼睛里满是讥讽,周博远的心霎时间抑制不住又疼了一下,他没有回答于辛的问题,反问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于辛笑着自嘲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毕业,工作,嫁人,这不就是你对我的要求吗?我的人生掌握在你的手里,随便你搓扁揉圆,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没有追求的寄生虫。”
周博远震惊万分,他完全没想到,于辛对自己的人生竟然会这么悲观!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拘着她,管着她,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会有什么想法。
直到现在,周博远才真正意识到,于辛真的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孩子,她已经成年,将来还会有自己的生活,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围绕在她的身边,陪伴在她身边一辈子,到那时,她会不会永远脱离他的掌控,成为一个和他彻底不相干的人?还是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前,周博远也曾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过了,说过了,就过去了,从来就没当回事儿,也从来没有把这个问题真正放到心里过。
当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于辛有可能永远离开他时,他却又舍不得了,不是一般的舍不得,而是那种类似于剥皮断骨般的舍不得。
在于辛不见的那几个月里,周博远惶恐难过得度日如年,将来如果于辛真的离开了他,他不敢想象到时候该要怎么过。
“舅舅,为什么妈妈要给我起名叫辛辛?是不是注定了我这辈子都只能在艰辛、悲伤、痛苦中度过?难道,我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吗?我妈妈该有多么恨我才会把我抛弃?”
在于辛的心里,她母亲留给她的影子早已模糊不清了,如果不是还有照片留存,怕是现在她根本就已经忘了她母亲的模样。
虽说小时候,她还有印象,母亲似乎对她不错,但令她一直想不通的是,她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把她抛弃了呢?如果不是不爱她了,她想不出会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的名字其实是我起的。”周博远无比沉痛地说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当时只有我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你生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你的出生让她受了那么大的罪,我那时候心里极其厌恶你,所以才给你取名叫辛。”
周博远的一席话,让于辛恍然明白了,她含着泪微笑:“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活该我命不好,偏偏遇到了你。”
她仰起头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挪动身子想离开这里,却不料周博远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身,于辛动也不能动一分。
于辛不满地嚷道:“快放开我!”
“不放!”
周博远的无赖之举让于辛心里更火了,她气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讨厌我,我不见你还不行吗?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以后再也不用躲着我了,松手吧——”
于辛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周博远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我没躲你,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你被张艳刺激到了,犯了错误难道就不该接受惩罚?”
于辛被张艳影响到是没错,可周博远凭什么一厢情愿认为都是她的错?
“你根本就不是我舅舅!凭什么老拿家长的身份教训我?你不爱我也就算了,我本来也就没指望你会爱上我,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想为自己爱的人生孩子有错吗?”
于辛的一番质问,让周博远顿时哑口无言。
他侧过脸不敢碰触于辛的目光,那其中饱含深意的复杂感情,他是一点儿都不敢回应,他鄙视自己的自私,又为能被于辛爱着而感到得意和满足。
男人总是得陇望蜀,一方面沉浸在女人的仰慕里,不想女人离开自己;一方面又不愿意为女人付出感情。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多不胜数,无非就是仗着女人的爱,肆意挥霍女人的感情罢了。
说到底,这类男人不管多爱一个女人,都不忘把自己放在最爱的位置上。
于辛见周博远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眼中还留存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便全都熄灭了。她黯然地低下头,感觉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般难过得不能自已。
“做你的新郎去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她的声音似沉入了池底,带着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于辛再一次挣扎着起身,周博远不得不松开了手,他就是再舍不得也只能放手。
眼睁睁看着于辛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不管是手上,还是心里,那种沉重的失落感如坠千斤。
于辛走到天台入口处,突然转过身,看了周博远最后一眼,她轻声吐出了三个字:“走着瞧!”作者的话:
昨天晚上忘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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