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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妃放话，今日在场的人，明早都可以晚起两个时辰，这一晚大家闹得十分放肆尽兴。等人散尽，已是三更天了。
邱素素带着清儿告别夜妃，沿着漆黑的走廊步步走向自己的住所。喧闹沸腾的情绪渐渐地沉寂下来，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今日闹得太晚，竟忘了安排你的住处，你便先委屈一下和我同住一晚吧。好在我房间里的床还算大，睡我们两个足够了。”邱素素对身后的清儿说道。
其实除了她这种贴身大宫女之外，其他的宫女都是许多人同住一间房的。虽然并没有提前安排，但是夜阑殿中也未必没有这样的空位。只是清儿毕竟是郝连玄翼的人，邱素素不得不顾及到这个因素。
清儿抿唇一下道：“和清儿挤一张床，委屈的明明是姑娘才是，清儿怎还能有什么怨言，那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邱素素温然一笑道：“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也不要再称我姑娘，便就姐妹相称吧。”
“这怎么使得？”清儿惊得愣是将狭长的凤目差点瞪成了杏核眼，对着邱素素不停地摆手。这要是被皇上知道她对姑娘这么不敬，定是不会轻饶了她的。
邱素素从没见过清儿如此惊吓的模样，虽然清儿表现出来的性子一直都是一惊一乍的，但是她看得出来那其中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这次她眼中的惊恐却不是作伪，邱素素立刻就明白这肯定跟郝连玄翼有关系，便沉默了下来，不再强求。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夜阑殿并不算大，邱素素又是夜妃的贴身大宫女，住所离正殿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远远地邱素素便看到自己房门前站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微微蹙眉，想不到谁会这么晚来找自己。
清儿的反应比她警觉的多，几乎是立刻便走到她的前面，将她密密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清儿你太紧张了，这里是夜阑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邱素素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虽然清儿保护她可能只是因为郝连玄翼的命令，但是在危险面前又有几个人愿意站在你的面前替你抵挡呢？
“姑娘记住清儿一句话，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上的身边，没有一处是真正安全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大意。”清儿背对着邱素素，语气凝重地说道。
邱素素在清儿身后不赞同地撇了撇嘴，对她来说在郝连玄翼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呢，那个家伙就是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狼。
不过她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她看得出来清儿言行中对郝连玄翼的尊敬与崇拜。那感觉就好像是上辈子看到的那些狂热的追星族面对自己的偶像一般。在粉丝面前诋毁她的偶像，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你我姐妹相见，倾城姐姐为何躲在别人身后，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见妹妹我了吗？”前方忽然传来一把尖锐的声音，倾城听着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直到走到近前，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那人的脸，竟是多日未见的小兰。她记得小萍死的那天，小兰去杂役房找过她，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想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
邱素素拍了拍清儿的肩，柔声道：“小兰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很久没见了，要好好聊一聊，你先回房休息吧。”
清儿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反驳，眼前这个叫做小兰的宫女分明就是一副见到仇人的模样，哪里像是好姐妹叙旧？转念却又想到，就算她反驳了，也会被倾城姑娘再次驳回。还不如偷偷地跟在她们身后，反正倾城姑娘并不懂武功，以她的身手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没事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来不及相救。
想通了这些关节，清儿便顺从地点了点头，绕过小兰走进了房间。
“你跟我来。”邱素素拉起小兰的手走到院门边上，这里能看到院里院外所有的地方，而且周围都比较空旷，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说什么也不会被听到。
刚走到门边，小兰就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一脸愤怒地瞪着她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替小萍报仇，你就在他的身边，有机会那么做的，不是吗？你难道忘记了，小萍是为了采花给你做油膏才会死的，她是因为你才会死的，你为什么不给她报仇。”
小兰尖锐的指责让邱素素有些怔忪，她虽然知道小兰和小萍之间的感情很深，却完全没有想到小兰竟然会因为小萍的死产生这么危险的想法。
好朋友被杀死了，想要为其报仇是人之常情，邱素素能够理解。但是小兰要报仇的对象是皇帝，于情于理她都不需要劝阻小兰。
“皇帝死了，小萍就能活过来吗？”邱素素没有给小兰讲什么大道理，而是先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小兰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在微弱的月色下显得阴森而恐怖，她压低声音嘶吼道：“小萍不会活过来，但是那又怎样。皇帝杀了小萍，就要为她偿命。”
邱素素被她的表情吓得倒抽了一口气，禁不住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选修过心理学，小兰现在的模样分明已经有些癫狂了，再继续保持着这种偏激的思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
“小兰，你先冷静下来。”邱素素将手搭在小兰的肩上柔声说道。她必须先让小兰的情绪稳定下来，才能展开后续地开导工作。
可是她的话却并没有起到作用，小兰的神情越来越癫狂，甚至狠狠地挥开了她的手，大声尖叫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皇宫这么大，这么冷清，所有人都欺负我，看不起我，只有小萍不离不弃地陪着我，可是现在连小萍也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小兰的神情变得茫然而空洞，一直重复着“没有了”三个字。
“小兰，你清醒一点。”小兰的状态恶化的太快，让她禁不住焦急万分。这宫里的宫女要是发了疯定然会被送到疯人所关起来，一辈子过着浑浑噩噩，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想看到自己曾经的姐妹落到那样的下场。
可是小兰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神情空洞地低声喃喃着，“我要报仇，对报仇，报仇……”
“啪”邱素素咬着唇，狠狠地甩了小兰一个耳光，厉声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小萍是个善良的女孩，你这个样子，要是小萍地下有知，怎么会不难过？小萍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她死都不得安宁吗？”
小兰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闷闷的声音从两膝间传了出来，“呜呜，我好没用，我杀不了他，甚至连见都见不到他。呜呜…”
邱素素抚额，她说了这么多，为什么这丫头还是执着在报仇这事上呢？
“好了，别哭了。”邱素素也跟着蹲在她面前，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我相信小萍最想看到的是你过得好好的，而不是执着于为她报仇，把自己逼疯。”
邱素素知道，小兰的心里应该明白她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想要刺杀皇帝根本比登天还难。她之所以会癫狂，大概就是因为心里被仇恨填满，也知道仇人的所在，却无法报仇那种无力的感觉。
“我给皇帝下过药。”等到小兰的哭声平息了一些，邱素素才淡淡地说道。
“什么？”小兰倏然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惊叫道。
邱素素莞尔一笑，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才缓缓地说道：“我给皇帝下过药，却没有下致命的毒药，只是让他五天都睡不着觉。我能给他下这种药，自然也能下毒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小兰摇了摇头没说话，她现在还沉浸在邱素素给皇帝下药却还活着的震惊中。
“因为他是皇帝，是北越国的支柱。皇帝没有继承人，如果他死了，国家必将陷入动荡，西离国将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死的人将会是成千上万。皇帝杀了小萍，我们杀死皇帝为小萍报仇。那么那些被我们间接害死的百姓们的亲朋好友又该去找谁报仇？”邱素素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们只是小小的宫女，没有学问，没有地位，却不能丢了自己的良心。为一己之私而置天下于不顾，必定成为千古罪人。”邱素素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起身离开。
她已经尽了全力，如果她说了这么多，小兰还是不能放弃报仇的想法，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小兰怔怔地看着邱素素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清儿从阴影中现出身形，先邱素素一步进了房间，迅速地脱掉自己的衣服躺到床上。心里却在想着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将这件事报告给皇上，这宫里竟然有人存着刺杀皇上的心思，这样的危险人物得尽快除掉才好。
只是看起来这个小兰跟倾城姑娘的感情很好，处理的时候得小心点才好，不能让姑娘将这件事联系到皇上身上，清儿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个个诡计便在她的小脑袋瓜里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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