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茜。”电梯门开。“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伙儿的?你是我的人,不是高天成的人,you know?”
“know个屁know,”万茜低头笑着说,“现在的人都有奶便是娘,您就说吧,如我万茜般冰雪聪明,是跟着您有前途?还是跟着高先生混有前途?”
“万茜!”我绝望的惊呼,“你到底有没必要把话说得如此伤人且直白。”
万茜含笑不语,电梯里挤满了陌生人,于是我也乖乖闭嘴,到了停车场,几个人上了车。我仍旧在不住的抱怨。
“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样想的,有必要吗?看!有个屁危险?以为拍古惑仔呢!根本没有必要,草木皆兵。万茜,我要回去。”
可是车已经平稳的驶出了停车场,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悄然逼近,车后屁股刚刚从停车场入口出来,我耳边只听得轰然一声。
“被追尾了。”但后车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万茜花容失色,司机反应也够快,一脚油门摆脱了后车,毕竟大庭广众,后面的车没有再公然往上撞,于是这顺理成章成了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几人迅速交换眼神儿,万茜当机立断。
“还能开吗?”
“能。”
司机点点头。
“那么走。”
万茜脸色煞白。
那人又点点头,车身很快狼狈的没入车流,后车没有追上来。
“有事吗?”万茜问我。
“没有。”我说。
她的手握上我的手,冰凉,还有凉腻而湿滑的手汗,我紧紧回握住她。到家时,见万茜仍旧惊魂未定,我奇怪我自己并不觉得十分恐惧,真正应该让我恐惧的不是我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或者身边暗藏危险,真正的危险是你感受不到来自身边的爱与善意,当你明确的感知到的时候,或者,他已经打点好行装,正准备离你而去。
两个多小时以后,阿东打来电话,万茜刚刚来得及跟对方“喂”了一声我就把电话抢了过来。
“阿东,怎么样?”
“……”
阿东一听是我,所有的话都化成大段沉默。
我没有继续问,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几个小时前出门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那是一套素色套装,穿在我身上得体而端庄,不但符合我的年龄且紧跟我的气质,更——适合将要面对的场合。
我默默的收了线,万茜看着我,她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世间总有一些突如其来,我眼睛望向窗外,仿佛看见高天成,他此际正站在窗户外面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然后他在我眼前一点一点瓦解、消失,直到整个人再一次融入空气,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刀条脸端过来一杯热牛奶,可能她认为这个时间我应该饮用热牛奶了,我看了一眼,然后端起来,玻璃杯壁向我传递温热的温度,我轻啜了一口,不甜,刀条脸说,我这个年龄的孕妇不应该高糖、高盐、高脂肪,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好生,也省得会有什么妊娠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
温暖的食物入喉,很快温暖了我的整个身体,喝光那杯牛奶仿佛被我用了一个世纪那样长的时间,我从未那样认真对待过一杯牛奶,它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宠爱。
我把杯子递还给刀条脸,然后挽起皮包,朝门口走去,万茜说,“别去了,你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个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看看她,她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外面下刀子我都得出现。
我轻轻拔开她,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我少停了一小会儿,环顾四周,也许那些所谓的危险有意留给我哀悼的时间,总之,我觉得一景一物都透露出来莫名的安静与平和,我抬起脚,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健而平静,司机的车早候在门口,车尾排气管里冒出淡淡的烟尘,可能已候我多时。
有人帮我拉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想哭,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眼泪。这辆车我跟高天成都常坐,我还记得有一次他来接我下班,我们两个坐在后排,阿东开车,后来他让阿东先走,然后把车子开到野外。
他给过我无尽的足可以忘却掉我所有一切烦恼与哀伤的欢愉。
他——现在走了吗?
不不不,我不相信。他一定没有。老天也不会如此待我。
我还记得再过不到一周萧晗跟张若雷就要举行婚礼了,在此之前如果高天成不安排我们单独见面的话,我曾经打定主意要大闹那场婚礼,然后把新郎抢过来。
我有理由相信他一定会跟我走。
但是现在——
我摇摇头,车两边缓慢蠕动着变幻的人与风景,街边门市林立,街头人熙来攘往,我手抚上车窗,触手一片冰凉。
没一会儿,到达医院,不知怎样,周围那样的人声鼎沸,但我只来得及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他们似乎在同一个频道,发出嘣嘣嘣的响声,遥远而空洞,却又异常清晰。
电梯来了,几人鱼贯进去,到了病房,我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在病房,可是阿东说他在病房,我们就去病房好了。
他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了。
我来了。
我心里轻轻对他说。
我来了。
但,除此之外,我竟然想不到另外要对他说的话。
脚步声一直延伸到他的病房门外,我见有一堆医生,我进来,他们散开,然后又交代几句,迅速消失,像空气陷入空气,像大海陷入大海,像高山陷入高山,像——
像什么呢?
我竟然不知道。
他紧闭双眼,看似没有了呼吸,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心电监控仪,已经呈一条平滑的直线。
我笑了,怎么会呢?他那样有生命力的人。
从我身后走过来两个护士,两个人走得极快,他们拔掉了心电监控的插销,然后急匆匆的把那一堆线啊、机器啊什么的汇拢在一起,抱上护士车,护士车的轱辘跟地面亲密接触,发出隆隆的响声,不久声音就越来越远,阿东站在高天成身边,满眼哀伤的看着我。
不会的。
我想。
但是身体一软,脚下一滑,我只听众人大声惊呼,然后床上那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竟然从上面一跃而起。
“梅子!梅子!”
他大声喊。
我瞬间清醒,坐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高天成!”我喊。“你不许死!”眼泪流出来,但下一刻,他虚弱的往后倒,阿东在后面,说“伤口渗出血了。”
我往他伤口处一看,果然。高天成额上冷汗涔涔,阿东架着他,他脸色灰白,嘴唇也是,护士跑进来,说你不要命了,腹腔内感染怎么整?
他虚弱的朝我一笑,继而晕了过去。
一行人帮忙把他抬到床上。我握住他的手,头也不回问阿东,“怎么会把他的监控撤了?”
“医生说不需要。他的状况还可以。”
“那你在电话里不把话说明白?”
我转过头对阿东怒目而视,阿东腼腆一笑,那一笑颇为意味深长,我几乎刹那就了然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高先生没事,应该没人敢动你。”
阿东说。
我将他手背贴于自己唇上,目光中微露疑惑,“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是我的保护神?”
万茜笑笑,说,“可不,不然那萧晗可能早朝咱们下手了。高先生在,她投鼠忌器。”
“我有那么好欺负吗?”我问万茜。
万茜跟阿东对视一眼,两人决定对我这问题不予回答,这真十足太伤我自尊。
晚上我坚持留守,他们以我身怀六甲为由不让我在这儿守着,这一次我坚决不同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才觉得心安。
我们为此而争执不休,直到高天成双眉微皱,发出轻微的呻吟,握着我的手也紧了又紧,那两个人才算偃旗息鼓。
“我只是怀孕,医生说我胎像稳健。”我说。
其实也不知怎样,这一次怀孕除了吐得比较厉害,倒没什么太大的风吹草动。
高天成住的是套间的病房,所以地方和床都算充裕,刀条脸管家被调到医院里来,一个司机负责来回送饭菜,阿东一定会守在这里,万茜回公司坐镇,晚上也不让她当值。
高天成恢复得算是快,若非医生不允,估计他第二天就要下床,但是据说肠子、又是脾脏都需要他卧床将养,他也只能就范。
开始他只能打营养液,有一次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看着我,说,我想吃点儿东西。
我说医生不让。
他说这个医生没说不让。
“那是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说你知道。
我说我知道什么呀?
他胳膊一用力,把我带倒进他怀里,我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他嘴唇有些干,触感不太好,但并不十分影响,长久长久,他喘息重起来,这时阿东推门进来,我们两个攸然间分开,彼此脸都红透半边天。
不想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没有人他握着我的手就使劲儿,然后说想吃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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