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嫂子呢？嫂子不重要吗？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重要吗？”
我……我不重要吗？
黎云苏问不出这句话，他深深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黎云涵苦笑：“并不是想给云星自由，你说的不对，”他说，“是云星撑不起黎氏。”
黎氏的复杂程度，不是黎云星能处理的了。
黎老夫人对黎云星太过溺爱，在她眼里，世界万事黎云星都能做到。
但黎云涵还是要冷静理智很多的，这个么弟是他十六岁就背着上学，亲力亲为抚育长大的，黎云星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天赋，能做多大的事，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清楚。
那个孩子天真又烂漫，纯粹又正义，怎么可能接得了黎氏？
继承人这个位置与其给黎云星，还不如给黎云苏。
“我知道奶奶……不会同意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你的，但是，只要我接管了黎氏……这个位置要给谁，还不是我说的算。”
黎云苏冷笑，“你又知道我想要？”
“你怎么不想要？”黎云涵看着弟弟的脸，轻笑出声，“你比谁都想。”
“……”
黎云涵说：“所以我不能要孩子，如果我真的……沈玉就没办法了。”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黎云苏也明白的。
黎氏是不存在生前让位的，继承人的交接必须是上一任家主死了，才产生下一任家主。
如果黎云涵把家主的位置给他，那只能是在他死后……
黎氏虽然家法甚严，又有很多的考验，但某些方面却很人性化……族里的寡妇、入赘的鳏夫，如果没有孩子，可以离开黎氏重新开始人生，但如果有了孩子，在孩子成人并且通过黎氏考验前，都不能够离开。
黎云涵就是在顾忌这个。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两兄弟都没有说话。
半晌，黎云涵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看到黎云苏不动，又说：“不用担心，现在还死不了的。”
黎云苏几乎是被赶出了房间，他看着在眼前砰一声关上的门，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走回的东苑。
东苑的房间里只有乔安在，看到他回来，乔安说：“大嫂在隔壁休息。”
沈玉跟她倾诉了很多，发泄完了后累得不行，乔安就请韩子文安排了房间，让沈玉好好休息，毕竟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得了。
“那边怎么样？”乔安观察着黎云苏的样子，“你……看起来也很累？”
黎云苏点点头：“去床上说。”
他实在是需要一个怀抱和一点温暖。
在乔安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抱着她的腰，轻叹着把黎云涵的情况一点保留也没有的告诉了乔安。
乔安：“……”
没想到……黎云涵竟然病了。
美尼尔氏综合征乔安也是知道一些，对于寻常人来说，坚持吃药，保持好作息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很严重的病，可以慢慢休养起来。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终身耳聋。
但对于黎云涵来说……
乔安问他：“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对着乔安的时候，黎云苏总能够很坦率，“我……很迷茫。”
知道黎云涵病了的时候，黎云苏的第一感觉就是手脚冰凉。
“我从来都是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想过他也有……可能会有倒下的一天。”
“那你想撑住他吗？”
“不知道……我想吗？我、我能吗？”
乔安摸摸黎云苏的头：“先不用着急找到答案。”
她看黎老夫人的情况，再多活个十来年不是问题，黎云苏还有时间。
“云星那边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黎云苏淡淡地说，“反正他不能够置身事外。”
“大嫂呢？”
“大哥什么也没说，”黎云苏说，“他在家里也发病过几次，大嫂又怎么会看不到，只是他早跟医生通过气，用疲劳和贫血打发过去了。”
所以沈玉现在还是不知道黎云涵生的是什么病。
黎云苏叹了口气：“我倒是能理解大哥。”
沈玉如果没有孩子，真到了黎云涵出事的那天，她还可以离开黎氏，黎氏会帮她重新做个身份，让她的后半生自由的活下去。
一旦有了孩子她几乎就无法再离开了。
而且，如果之后的家主是黎云苏或者黎云星，沈玉还能过的稍微好一点，如果不是……那等待她们母子的结局，可能会非常凄惨。
“以前，是有过换家主后，前代家主全家都被暗杀的事，”黎云苏喃喃地说，“黎长应，还有二叔黎衡他们一直对父亲心怀怨恨。”
觉得黎绍在黎老夫人的包庇下，过于无视黎氏的族规，肆意妄为。
但实际上，只是黎绍及黎云星的存在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尤其是黎衡，对黎绍是恨得最厉害。
同是黎老夫人的亲生儿子，黎绍离家出走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后，难道不应该是他黎衡继承？
为什么是黎云涵？为什么在等黎云星？
就算黎绍的孩子们全部放弃，继承权也不会顺理成章的给黎衡，而是要黎衡和黎长应、黎长理两个分家的人竞争，谁赢谁上。
凭什么黎绍家就不用竞争，而他就必须得让儿子们冒着绝大的风险？
“……”乔安听得十分无语，兄弟姐妹之间，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豪门大族，某一点都是一样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家的兄弟姐妹，都是一起生活，吃一锅饭长大的，又何至于对彼此恨之入骨？原因都是父母过于不公正的对待。
黎老夫人对黎绍的无底线溺爱，导致了黎衡的怨恨。
黎绍和黎云涵对黎云星的偏宠，又让黎云苏有了心结。
……哦不过她和乔盟可不是这种，他们又不是一个母亲。
乔安叹了口气，她也能理解黎云涵的顾虑了，但是……沈玉既然已经怀孕了，又怎么忍心让她打掉。
“在我看来，”黎云苏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你是说……”
“让黎云星继承黎氏。”
黎云苏冷笑：“说什么不会不能的，训练一下就好了。”
他也不是出生就是执行者的，他也想只面朝着阳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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