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慕容泽登基的日子越来越近,杜清歌也还在天牢里没有被救出,乔遇每日里只是唉声叹气,只有李元朗,只是平静的坐在桌边,神态自若。
他把一枚钢球放入一个精巧的机关玩具的正中间,看着那枚钢球顺着竹制的轨道一路向下滑去,或绕或滑,触及了一个弹片,又再次被弹开,然后继续它的滑行之旅。
在外人看来,表面的李元朗轻松惬意,不急不慌,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紧张的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能否彻底打断慕容泽的脚步,这一次,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青柠第二次来找天罡。
“大师,久违了。”
天罡和尚只是浅浅一笑,这笑意中,却带了多少辛酸。
“大师,娘娘想见见您。”
天罡和尚打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已经是出家人,抛却这世间一切烦恼丝,不想再纠结在其中。”
“大师既称出家人,那便理应度化世人,娘娘尚未抛弃烦恼丝,大师自然应该最先度化娘娘,只需见了一面,便可让娘娘忘了这过往。”
天罡和尚叹道:“既然已称娘娘,那便已是断了,又何苦相见?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见了又如何?”
“唯有见了,才能一解心中所牵,才能一解当年的人远走他乡毫无音迅的结。”
青柠说的很是到位,这让天罡和尚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纵然多年来身边女子无数,早把与长孙玉凤的这段情意给忘了,可是如今眼见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慕容泽这般优秀,要成为一国之君,多少也勾起了他对这个女人的愧疚。
想她身为国母,为自己生下一子,在这偌大的皇宫把他抚养成人,需要怎么斗智斗勇,既要与那皇帝整日调笑,又要严守秘密,保护自己的儿子,也够难为她了。
五十岁了,她终于要功德圆满了,这个时候她想见自己一面,他真的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这宫中如此耳目众多,娘娘她不怕引来祸患吗?”
青柠无奈的道:“奴婢也与娘娘说过,可娘娘心意已决,奴婢已为二位选择了一处安全的场所,便在那云霞寺中相见,后日便是十五,娘娘去礼佛,而大师则是个讲经人即可。”
天罡和尚点了点头,“那便依你之计。”
青柠点了点头,“好,那青柠便回去回复了娘娘,大师记得不要逃避才好。”
这和尚当年的举动,便有些不负责任,青柠还真是怕了。
天罡和尚来找慕容泽要银子。
慕容泽自然是相当阔绰的,直接让楚磊去帐房支个几千两给他,天罡和尚连忙摇手,“不用不用,贫僧衣食无忧,无需那么多,只需十两银子便可。”
“十两银子?大师可是想买些什么用品吗?你喜欢什么,孤送你便是,不需你自己购买的。”
天罡和尚见瞒不住,便只得苦笑道:“殿下误会了,贫僧只是最近心情烦燥,无法入定,恐再随意打坐会乱了心神,所以才想去找个庙宇休息两天,怕到了那里,受了人家的薄代,故此想带些银两过去。”
慕容泽怒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这般过份,打扰了大师的清修?孤这便打断他的腿。”
天罡和尚摇头,“非也,不是外人打扰,而是贫僧自身的烦恼而已,如今只想伴着晨钟暮鼓,调养两日便归,殿下就当是给贫僧许了两三日的假期吧。”
慕容泽点了点头,“好,那大师想去哪家庙中休养?孤这便差人出去打点。”
天罡和尚又再次拒绝,“贫僧云游四海惯了,想留在哪里都是随缘,殿下就不用多为贫僧的事操心了,贫僧走到哪里,便到哪里安睡便是。殿下放心,最多不过三日,贫僧必会回来。”
慕容泽见他屡次推托,知道他不想受缚,便也没办法,“既如此,那好吧,楚磊,你给大师支了十两银子,送大师出宫。”
楚磊点头,“是,大师稍待,楚磊这就去支钱。”
楚磊走了,天罡和尚看着慕容泽,他突然有些不舍,“殿下,保重呀。”
慕容泽眉头一皱,“大师,是想久去不归吗?”
“不是不是,”天罡和尚连忙笑道:“只是,贫僧总是放心不下殿下。”
慕容泽哈哈大笑,“只是两三日便放心不下孤了?那孤这二十多年是如何长大的?”
天罡和尚心头一酸,是呀,慕容泽如今长大成人,而自己在他成长的历程当中,是一直缺席的。
云霞寺。
云霞寺是有名的皇家寺院,多少贵族女子都来这里烧香还愿,故此多年来一直香火鼎盛,当年云贵妃在还愿的途中被人追杀,母子惨死,皇上虽然暴怒,但其实有些事,他心知肚明,所以,只是封了几日寺庙,并未对庙中的僧人有什么为难之处,故此,也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天罡和尚着了一身灰色僧袍,也来到了云霞寺。果然,门楼高挑,朱漆烫金,很是气派,与当年的弥陀寺有得一拼。
想起自己当年的弥陀寺,天罡和尚感慨万千。
“这位师兄,有礼了。”
一位年轻僧人从身边经过,天罡连忙过去和他打着招呼。
那年轻僧人端详了他一下,见他年纪不大,略显瘦弱,便也还了一礼,“阿弥陀佛。”
天罡和尚道:“师兄,小僧自姑苏远道而来,想在这里借住一宿,还请告问主持,行个方便。”
年轻和尚扫了他一眼,“可是个行脚僧人?”
天罡和尚点头,“正是。”
那年轻和尚点了点头,“如今正是正月里,各路施主都忙着在这个时候祈福还愿,这正是寺中最为忙碌的时候,主持大师恐无瑕顾及你的这般小事,你随我去见个管事的了尘和尚去吧。”
天罡连忙道:“有劳。”
那了尘和尚生得很是胖大,肥头大耳,满脸笑相,似乎总是有着开心的事,听闻他想借宿,了尘和尚笑道:“你一个行脚僧人,却也挑得好去处,居然来到了我云霞寺,你可知道,我云霞寺可是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寺庙,出入都是那些王孙贵族,可不比那种没有香火的小庙,如今那些达官贵人最见不得些来历不明之人,我也很难做,这样,再出这里一百里,还有一家寺庙,你去那里借宿一夜如何?”
天罡和尚便知他狗眼看人低,便掏出随身的证件来,道:“不瞒大师,小僧本来自姑苏小弥陀寺,我家师父只说京城有一家大弥陀寺是小弥陀寺的根源,本意让小僧去投奔那里的,只是如今弥陀寺已经不见了,故此才来到这里求助。”
了尘和尚一愣,弥陀寺如今便是京城西郊的白马寺,白马寺虽然地处西郊,但一样也是在京城中很有名望的,那里的主持玄苦大师,与本寺的主持还是相当交好,还真是不能得罪的。
他接过他的证件一看,果然上面写着法号天罡,发证是姑苏小弥陀寺,看来自己若是亏待了他,恐日后玄苦大师会与师父吐槽这件事。
想了想,便道:“既如此,那便在寺中给你找一间小禅房吧,只是,如今各路达官贵人都在此地出入,你没事的时候不要乱跑,只需在房中休息即可,懂吗?”
天罡和尚连忙打了个佛礼,“如此小僧便多谢了,哦,对了,小僧此次一路行来,化了一些银两,送于贵寺,权当小僧之资。”
还有钱?
了尘一笑,“你怎么不早说?”
天罡和尚将银子递了上去,了尘立时不说话了,十两,居然是沉淀淀的十两。
纵然这庙中的香火旺,来往的达官贵人们也常常有施舍,可是,动辄十两,这也是很少见的。
更何况,这给银子的,居然还是个行脚僧人。
“大师,你,这是要全部捐了给本寺的?”了尘和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见了银子,立马改口叫大师了,管他年纪小不小。
天罡和尚依然笑得极为单纯,“自然是全部。”
一个行脚僧人,让他拼命的化缘,又能化来多少?
“只是留宿一夜而已,大师犯不着把这积蓄都破费了吧。”太多了,了尘还不敢接。
“了尘大师客气了,贫僧是行脚僧人,自然随身不爱戴银钱,走到哪儿,便化缘到哪里,这银钱都是身外之物,有施主给了,是一心向佛,贫僧收了就是,然后拿出来给贵寺供奉佛祖,替那位施主圆了心愿。”
身外之物,好一个身外之物,十两银子能视若粪土,也真够奇葩的。
了尘和尚立时笑得更灿烂了,“那好,大师请。”
天罡和尚迟疑了一下,“了尘师父,小僧在姑苏长途跋涉而至,甚是劳累,想在此处休息两天,缓缓乏累,可合适否?”
“合适合适,那是本寺的荣耀。”
十两银子,你想睡一个月都行呀。京城最高级的客栈也不过一两银子一天吧。
天罡也不贪,挑了一间最小最靠边的禅房,只有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对他来说,才最安全。
他在等,等着皇后的到来,也在等着一场他躲避了二十几年的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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