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应声，走到陆雪嫣身边。
陆雪嫣与萧予徵挨着坐，原本给周念的赐座在她的右侧。
她伸手时，却刻意伸出了左手。
左边有萧予徵坐着，周念自然是不能坐着诊脉，只能站着或半跪着。
对于她的这点小心机，周念了然于心，却并不点破。
在座几人，谁不比她对宫里这点手段更了解？
既然他们默认了陆雪嫣的做法，就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
“陆姑娘。”她坐下来温声道，“男左女右，女子右边的脉搏更准确些。”
陆雪嫣怔愣片刻，不情愿地换了只手，抬眼那个瞬间，看着她的目光好似要杀人。
很快，周念就诊脉结束，并且很清楚陆雪嫣方才的咳嗽完全是装的，身体十分康健。
只是她若说出实情，陆雪嫣绝对有上百种说法等着她，最终定她个医术不精之罪。
也是因为笃定这一点，陆雪嫣才不怕她诊脉。
念及此处，周念起身对着急的太厚回禀道：“陆姑娘的确是身子孱弱，方才等殿下时又着了寒风，温养几日就可。”
“那便好。”太后终于放心，“周念，你给嫣儿写个方子，好好调理她的身子，让她尽快好起来。”
“是。”周念应声，坐回原处。
太后只是看上她的医术，将她当个较为得宠的奴才罢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然不会再回到太后身边。
“你才第二次入宫，还未去御花园走走。”太后看了眼身边一个清秀的宫女，“圆儿，带周大夫去逛逛。”
这是要支开她，对萧予徵和陆雪嫣有话说，她自然知趣地起身行礼之后，跟着圆儿出了太后宫殿。
身后，太后终于开口问：“徵儿，你给哀家一句实话，你们这次去边关查到了什么，珩儿到底有没有生还的希望？”
“这……”萧予徵有些为难，起身行礼道，“还未查到，不过祖母请放心，孙儿必定将三弟平安带回来。”
“你们都在敷衍哀家！”太后眼中瞬间一片猩红，“珩儿自小就是哀家养大，他同哀家最亲，若是当真活着，如何能不给哀家写封信？”
“太后。”陆雪嫣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跟着哭起来，“卫王必定会平安归来，太后知道的，他最是孝顺，且以他的性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会暗中查探事情原委。”
她其实是为了太后，半真半假地猜测着说。
却怎么都想不到，有时候无意之言，却正好说出了实情。
“当真如此？”太后盯着萧予徵问，“你不要欺骗哀家！”
“祖母，孙儿不敢欺骗您。”萧予徵只能跟着撒谎，“子晋都跟着回来了，这几日就在孙儿府上。”
“那便好，那便好。”太后将信将疑地道，眼中依旧有泪水，“这孩子自小性子就倔，做什么也不和家人商量，等他哀家必要好好说说他。”
“是，祖母。”萧予徵附和，“等他回来，孙儿帮您一起罚他！”
哄好了太后，让宫女扶着她回去歇息，等她完全睡下，他们两人才出来。
“殿下。”陆雪嫣突然叫住萧予徵，“臣女可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怒了殿下？”
瞧着她这般娇弱的样子，温柔的声音，萧予徵很想跟她说实话，可他不能。
“陆姑娘为何这样说？”萧予徵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本王难道今日有什么地方让姑娘误会了？”
看着他这样，好像之前对她温柔，叫她嫣儿的并不是他，而是旁人。
陆雪嫣自然是不肯罢休，蓦然就红了眼睛：“殿下，我知道之前我没能劝住清歌，她与周大夫为难，所以殿下觉得，我也与周大夫为难。”
“并非如此。”萧予徵蹙眉解释，“本王对姑娘一如既往，并无任何不对，姑娘为何如此说？”
虽然他并没有提及周念的名字，陆雪嫣却偏偏听出了他的维护之意，心里更是生气。
可偏偏，以她现在的立场，根本没办法直接问，只能迂回。
“殿下没有怪我就好。”她哽咽着道，“臣女这两日，因为此事吃不下睡不着，担心清歌，又担心周大夫会误会，原本想着让她们二人解释清楚，没想到宴席却搞成那样，实在是嫣儿无用。”
“你也不必将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萧予徵终究是叹气着道，“你呀，总是这般温柔善良，她们两个可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对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就别操心这些。”
陆雪嫣手指逐渐握紧，虽然殿下说的话待她比方才亲近了些，可言语中却是在说周念聪明，而她蠢，对付不了周念。
“殿下说的是，嫣儿总是更无用些。”陆雪嫣的鼻音更重了，“周大夫医术厉害，又那么能说会道，讨得太后和殿下喜欢，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萧予徵登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对，“你不要误会……”
刚想要走近些，跟陆雪嫣好好解释，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几个内侍，似乎在盯着这边。
他便重新站直了身子，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美丽温柔的女子，从今往后他就只能远观了。
他们去的是御花园的方向，原本是打算找周念一起出宫。
可没走两步，陆雪嫣突然捂着心口倒下去，面色苍白如纸，脸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萧予徵吃了一惊，慌忙接住要倒下的她，吩咐内侍，“快去请御医！”
说完，他刚要抱起陆雪嫣，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找了个劲儿大的婢女，将她抱起来，自己跟着去了旁边一处空着的宫殿。
陆雪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甚至重重咳起来，竟咳出来些许鲜血。
萧予徵吓得慌忙拿帕子给她擦血，这里没有旁人，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着她。
“御医呢，怎么还没来？！”他冲着宫殿外面怒喝。
有人急匆匆跑来，却不是御医，而是个内侍：“殿下，出事了，周大夫方才在御花园，与贤贵人起了冲突，要被禁卫军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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