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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临这些天的情绪都不高。他对着周围的喧嚣,表面还是挺平静的,似乎并不在意。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在意,它就不存在。
那些人并没因此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越演越烈。就像小时候玩的游戏,非要把对方逼垮才甘心。
顾希庭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徐临不想让他担心也强作不在意,虽然仅仅只是表面的。他这些日子被逼到了一定的境地,即使生性腼腆沉默,也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每每听到那种种侮辱性的话语,心头的火气忍不住往外飙出,他憎恶那些不堪的流言,同样的,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为爱人遮风挡雨不说,还累得对方被流言包围、袭击。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不应该用到“累”字,但他实在没办法克服自己心头的沮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顾希庭也不会被拖下水,任人辱骂。
这种沮丧之余,是心疼顾希庭的腿。
从他第一次遇见顾希庭开始,顾希庭就撑着拐杖,他心里也一直都接受着这个事实。他从没有介意过顾希庭的左腿行动不便,但这些日子听到的“瘸子”、“瘸子”生生刺痛他的耳朵,这不仅是语言上的侮辱,更让他意识到他的希庭和其他人在健康上终究有点的差距。
和顾希庭在一起这么久,看过他在夏天撑着拐杖汗湿的肩膀,看过他在雨天探着湿滑的地板跄踉的步履,看过他在冬天被冻得发僵酸痛忍不住按揉的左腿。
他心疼,却似乎无能为力。
要是,要是,顾希庭的腿能治好。
要是,要是,自己能堂堂正正的让他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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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临近来心神不宁,顾希庭天天和他在一起,自然是知道。他感激徐临对他的心意,有这么一个人如此为自己,很难不感动。
但同样的,徐临的难过他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何必为了别人的无礼而赔上自己的悠然生活呢?
即使是为了自己,他也不希望徐临不开心。
这周周末的天气不错。
晨起的时候,顾希庭推开窗户看到窗外一片碧晴,拿出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发现还挺适合外出的,心念一动,便约了徐临出来,还特地叮嘱他带上素描用的画具。
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曾玩笑般的说过,要徐临帮他画素描,后来交往频繁起来,这事反倒搁下了。
这些日子徐临的情绪都不高,趁着这天气不错,顾希庭干脆叫他来画画,权充散散心也好。
徐临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带着画具过来。
两个人一起到了附近的公园,现在这个时节已经是热夏了不过即使天气炎热,公园里人来人往还是挺热闹。
两人寻了一个清净的角落,开始准备画画。
顾希庭坐下时,稍稍侧身对着徐临。徐临一眼过去,就看到他t恤上湿淋了一片,左手的撑着拐杖隆起的青筋似乎还在浮动。
这天气虽然是热,但一般人都不会弄得像顾希庭这样,简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由汗湿的t恤就可以想见撑着拐杖走路的辛苦。
徐临望着被汗水染成暗色的t恤,左胸的位置隐隐痛了起来,从背包里掏出纸巾,强笑着递给顾希庭:“擦擦。”
顾希庭接过,眼睛对上徐临,发现他的视线在自己背后,脸上神色太过牵强,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而故意调笑般的道:“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擦。”
徐临勾起嘴角,顾希庭很少会和他开这样的玩笑,压下心头的情绪也跟着笑道:“你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说着掏出一张纸巾作势要扑过去。
“别别。”顾希庭举起双手先认输了,这么肉麻的事情他说说还好,要真的让徐临帮自己擦汗,两个大男人如此这般,他自己就先受不了。
徐临这回可不听了,笑着上前帮他结结实实的擦了一顿,两个人笑闹了一番。
静下来的时候,徐临心情好了点,不过思及顾希庭的辛苦,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他伸手探上顾希庭的左臂,低声问:“还累吗?”
顾希庭摇摇头,微笑道:“我没事,这么多年都这样,早就习惯了。你别担心。”
徐临低下头不说话,心里却是越来越难受,轻轻地揉着他手臂的肌肉,希望以此能好点,。
他们现在在的角落,人并不多,偶尔才有一两个经过,倒显得十分清净。
待歇了一会,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两人开始准备素描的准备。
素描的全身像其实很不好画,非常讲究技巧,顾希庭本只想让他画个头像就行了,但瞧徐临的架势,显然是要画全身的了。
全身就全身吧,顾希庭的腿不便,挑了个较舒适的姿势坐好才不会太累。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徐临开始拿着笔细细描画。
天气很好,偶尔有风从旁边拂过,带着干爽的凉意让人心情格外宁静。
徐临握着笔刷刷的细细描画,顾希庭侧坐着尽职尽责地做着他的人体模特。
偶尔视线不经意的相触,都觉得特别的惬意。
头、肩膀、手臂,徐临嘴角噙着笑安静地描绘着,把心意熔铸到笔尖上,看着喜欢的人的身影逐渐在画纸上浮现,心头格外的满足。
画到腿的时候,因为坐着的姿势,两条腿和健康的人看起来一样无恙。
徐临举着笔,更加收敛心神一笔一笔的在纸上刻画,画到左腿的时候,握笔的手都快用力得快微微发颤。
这条腿,如果能抛开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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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六月的时候,顾希庭的哥哥顾希奕出差路过H大,顺道过来看看他。
来时正巧碰上顾希庭和徐临在吃饭,三个人也就在一块吃了顿饭。
徐临在顾希庭家过年的时候没遇上他哥哥,这时不由得多打量几眼。
顾希奕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和顾希庭很像,虽然年轻,气质却很好,谈吐温雅风趣,让人心生好感。
只不过眼角的细纹,鬓边的夹杂的几根银丝让人感到意外,不过也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稳重。
吃饭过程,顾希奕一直在细细询问他弟弟的日常,那架势大有家长的姿态。顾希庭都一一答了,不过情绪却不太高,很多问题都像是强打着精神回应,眉梢眼角都似乎挂着心事。
顾希奕却不在意,仍然一副大哥哥的友好姿态,徐临忍不住在心里悄悄疑惑。不过这顿饭总体来说,吃得还算愉快的。毕竟亲兄弟许久没见,这时聚在一起,气氛还是挺温馨的。
饭后,顾希奕还有事,也不多作停留,把带来的包裹递给顾希庭,就要走了。
顾希庭连忙撑起拐杖要送,顾希奕拗不过他,徐临也就接过包裹陪在一旁,三个人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顾希庭一路上都挺沉默,倒是徐临和他哥哥聊得挺来。徐临虽然腼腆,对着他的家人却都挺能聊。
他撑着拐杖走了半路,斟酌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哥,你别整天出差,要注意休息。”瘦了大半,鬓边都有了白发。
这后半句他梗在喉咙里没有吐出,他们兄弟感情虽好,但都是内敛的人,关心向来都是默默埋在心底,很少会在台面上掀开来说。
顾希奕也是了解他弟弟的,转过头安抚地朝他笑笑:“哥没事,你别担心。”
顾希庭勉强回笑,顿了顿,道:“哥,工作什么时候都有得做,别太忙了。”
“我不觉得忙,哥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够充实。”顾希奕轻拍了下他弟弟的肩膀,继续温声道。
顾希庭鼻子一酸,低下头眨掉眼中迅速凝聚的温热,再抬头看着他哥,视线停驻在他哥眼角的细纹,强笑道:“还是别太累了,注意作息。”
“这是自然。”顾希奕一口答应。
顾希庭这才稍稍显得高兴点。
一行人到了校门口,顾希庭看着他哥的车驶远了,才和徐临缓缓踱步回宿舍。
徐临乘机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兄弟俩好久没见,见面了不都该是开开心心的么?
顾希庭撑着拐杖,眼睛直视前方,看不出情绪:“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我哥太辛苦了。”
徐临想起顾希奕风趣的谈吐,道:“你哥哥的精神状态很好。”
顾希庭垂下眼睛看着地面,淡淡道:“他都有白头发了。”
“现在很多人都有少年白,你别太介怀。”徐临赶紧安慰道。
顾希庭偏头苦笑:“我倒是想不介怀。他这样这都是为了我,可我却宁愿不要他这样。我宁愿他过得轻轻松松。”
“为什么?”
顾希庭抬眼,掀起嘴角笑了笑,神色却黯淡:“为了我的左腿。我家里人为了我的腿忙碌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起色。我哥听说A国的某间骨科医院治好过我这样的症状。从那时起,我就没见他的日子轻松过。”
顾希庭抿唇朝他轻笑,笑意苦涩没到眼睛:“他这么辛苦就是想赚到让我出国治好腿的钱,就连过年也没有时间。”
顾希庭还在说,他向来内敛,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些,这晚刚告别哥哥,心绪一下很难恢复过来,又或是夜色朦朦让人放软心智,竟是摊开心膛絮絮地说了起来。
徐临偏头望着这晚和平时略显不同的顾希庭没做声,愣愣地听着他略带伤感的话语,脸上声色不动,心头惊涛翻滚,百般滋味如同潮涌,涌至最高处浪尖托起的却是狂喜。
顾希庭的腿,原来还有康复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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