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中担忧白玉英,却并未失了分寸,只慢慢绕着城池走着,企图搜寻一点线索痕迹。白将离心中犹有疑惑与戒备,并不寻人询问,只是自己四下打量,动作隐秘。
这时前边一处院落中转出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来,手上抱着个竹筐,背是笔直的,满脸笑容,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也都一一应了。白将离拉着徐岫住了步,只看着那老人,微微蹙起两道眉毛来,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只是发呆出神而已。
时间久长了,徐岫不免有些疑惑,只轻轻拍拍他的臂膀,柔声问道:“将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将离还未说话,却见那老者拄着拐杖,将竹筐背在身后,走了过来。他穿着粗布麻衣,面色却极为红润,慈眉善目的,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显得格外出众诡异。
那老者一边走一边问:“后生俩打哪儿来呀?面生的很啊。”他声音洪如钟,背脊挺似松,全然不像已至黄发迟暮之年的人。
徐岫心中一叹,心想难怪白将离失神了,当年就是这个老流氓把他抱到玉英宗山下的,就算那时候还是婴儿,但身上的气息估计是还记得吧……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魔族,抛弃谁也别抛弃魔族。人家记你一辈子,就算你毁容换貌,也还记得你的气息,哪怕当时人家就只有几个月或者几天大……
除了真爱(或者真恨)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堪称外挂的技能才好……
“从外边来。”白将离答道,“来寻妹妹,很快便走。”
他惯来是如此干脆利落。
那老者眯眼一笑,只手抚须说道:“后生倒是好有心,只是不知道哪个是你的妹妹。再说,这天就要暗了,恐是人也不好找,我们这地儿也没什么客栈的,不好叫你们两个外乡人住野外头,不妨来老夫家里住一夜何如?”
徐岫接了话笑道:“那恐要叨扰老人家了,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实在人生地不熟,偏生妹妹又不在身旁,着实心急如焚……”
老者引他们回了自家小院,只和蔼笑道:“此事实在无须着急,老夫在此处也算有些薄面,与大家伙说说,让他们帮你们兄弟二人留意留意便是,若在城中,大约明日便会有消息的。只是不知那姑娘可有什么显著特征或是别的?”
“她闺名唤作玉英,样貌清柔可爱,我观城中老少男女,似都是熟识。如此便方便上许多,只需遇着个陌生女子,与她说‘玉英,你师兄寻你呢’,若应了,那便就是了。此番委实多谢老人家了,我兄弟二人不胜感激。”
老者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笑道:“是啊,我们祖祖辈辈便在此处生活,自然是熟识的。老夫也不敢断口能寻着人,后生这句谢道早了。”
“何谓早迟,老人家有这分善心仁义,愿助我二人早日寻回妹子,便足以令荀某敬佩了。说了这么久,尚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徐岫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唤我黑老吧。”老者推开门,淡淡回应道。
阆天的时辰与外边并不相同,但也相差不远。
他们在外界是子时被吸入阆天,而此处却还是金乌微沉,玉兔初升,但夜幕黯淡,很快就席卷了整片阴沉沉的天空。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三人用过饭后,黑老收拾出了两间客房来,让两人早些休息,自个又到灶台那边忙活去了。
徐岫今夜兴致不高,用过饭后尤其觉得疲惫,只好与白将离道过别便先回了屋子休憩。他偶然转头一看,只见白将离神色难测,孤身站在庭院之中,仰望空中那轮皓月无双,显出几分寂寥来。
很难说是月衬得人越发清俊脱俗,还是人衬得月愈惹清冷银辉。
微微叹了口气,徐岫面色有愧,心想这种人间凶器被乱放出来,难怪妹子们纷纷撑不住。
也许是屋中久未收拾,又或者身体的确欠佳,徐岫回房没多久就觉得心闷气短,即便嗅着四蕊紫浆的香气也只是暂缓。他单手抚着胸口,急急将窗门打开,夜风轻拂,凉爽扑面,才叫他觉得好受上一些。
不过这法子也是暂缓,没过一会,徐岫就觉得心口开始抽疼起来,满头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来,他用尖长的指甲使劲掐着胸口,试图以痛止痛,却没多大成效。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心口剧痛起来,好似千万只蚂蚁撕咬不停,叫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两圈嗷嗷大叫几声。
但这种疼痛也并非难以承受,徐岫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坐在椅子上,冷风吹得他面颊冰冷如雪,也苍白如雪。
又过了一阵,这种痛楚才渐渐缓和消失,徐岫全身却都被冷汗打湿了。
灵力游走全身上下,也驱不走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徐岫伸手擦拭去了脸颊与脖子上的冷汗,将全身衣物都脱了下来,整个人缩入了被窝之中,只觉得唇齿都发起抖来,将自己紧紧抱住。如此一番做下来,他才有闲心跟自己开玩笑:“好吧……大概生孩子也没我这么惨了……”他说了半句也说不下去了,只蜷成一个团,满头长发缠着身体,不知明日会打多少结。
这不是旧伤……也不是旧疾。
好歹现在也算是个半吊子大夫,徐岫绝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可能有任何伤势,更别说像是这种貌似心脏病的沉疴宿疾。
总不可能吃黑老一顿饭吃出病吧,明明将离都好好的,虽然也不排除他是主角他最大的可能,但是黑老也没必要害人啊……
虽然跟小命息息相关,但现在反正没事儿了,再说又想不到源头,徐岫还是决定坚持‘放心宽让体胖’的道路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愁来明日愁嘛,毕竟什么线索也没有,大不了到时候吃白将离几颗仙丹神草什么的,管他什么病,都会消失掉了。
不过还没等徐岫睡下,白将离就进来看他了。
黑老似有所察,只遥遥的看着白将离迈入徐岫房中,眸中似有回忆留恋之情,半晌才叹息着佝偻离开。
却说白将离合上了门,看见徐岫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便拉过一张小凳来坐下,轻声问他:“师兄,还好吗?”他将手伸入被子中,只觉得一片虚寒之意,淡淡的冷香飘散在空中。
被窝里本就半冷不暖的,徐岫乍然手被白将离握住,只觉得一处顿时暖和起来,便分外贪恋他的暖意,心下当即蠢蠢欲动起来,故意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约莫是旧伤发了吧,身上冷得紧。你不必忧心,自己先回去歇息吧。”
果不其然,白将离听了,只微微一抿唇,轻声道:“师兄这般受苦,将离如何能放心……我功体属阳,若师兄不介意……”
徐岫几乎要痛哭流涕了,心说我哪里介意啊你赶紧上来吧我快成冰棍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只一双眸子温柔的像是要溺出水来(感动的):“你浑说什么,我们师兄弟二人,何来介意与否。只是怕对你身体不好……”
白将离便不再说话了,将一身儒衫脱得只剩中衣,这才上了床榻,掀起被窝一角将自己裹了进去。被窝里有点冷,几乎感觉不出还有一个人在里头,他微微侧过身子,徐岫就像滚雪球一样滚入了他怀中。
入手如羊脂白玉一般凉,如锦缎丝绸一般软。
这是白将离第一次与别人贴得这么近,难免生起几分不知所措,只懵懵懂懂的将双手伸去抱住徐岫,指尖贴着他柔软的肌肤,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这具身体里潜藏的生命力与血液的流动,夹杂着些许发丝,摩挲在手心中,有些麻痒。
徐岫与他的个子相差无几,但此刻微蜷起来,倒似矮上一些。白将离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长长的黑发从胳膊与身体交缠的空隙里挑出来,细细的撩落在枕头上,才将徐岫再度抱紧。
入了白将离温暖的怀抱,徐岫赞叹之余不免有些得寸进尺,将一双赤足贴上了白将离的小腿,这才觉得整个人真正的暖和起来了。白将离膝头被轻轻一撞,感觉到对方冰冷的足踝蹭上自己的小腿时,顿时打了个激灵,分开双腿夹住足面,心中不禁犹疑起师兄到底还曾受过什么伤来。
“你是不是冷了?”徐岫无比自然的问着白将离,却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白将离摇摇头,看着徐岫平静无波的双眼,轻声道:“没事。倒是师兄你好些了吗?”只见徐岫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微微阖起眸子,侧着身体便要入睡。
立即就叫白将离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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