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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云和邓展的陪同下,刘辩进了营地。
没走多远,从营地内最大的一座帐篷中跑出了几个秦军。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小校衣甲的秦军。
到了刘辩等人近前,那小校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兵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朝小校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他问道:“此处可是你在负责?”
“正是小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小校说道:“营地内共计收罗青州军遗属七万六千人,守军三百四十二名!”
“三百多人看管七万余人!”骑在马背上,刘辩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笑容,向那小校问道:“你等可看顾的过来?”
“回禀殿下!”双手抱着拳,小校微微躬着身子应道:“七万余人,有五万多都是懵懂孩童,半大孩子与妇人只有两万余。经过调养,自身并未得病的妇人与半大孩子已是可做些小事,也可帮衬着一些。”
“你等乃是他们的杀亲仇人!”用马鞭朝着营地四处指了指,刘辩对那小校说道:“岂不怕他们暗中对你等不利?”
刘辩这么一问,小校抬起头望着他说道:“若非我军四处搜寻,他们这些人,早已成了荒野中的饿殍,如今对我军只有感激之情,哪里还有半点违拗之意!”
放下抱起的双拳,小校站直了身子,脸上流露出一抹欲言又止。
他脸上这抹表情只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刘辩把握了个正着。
“有话只管明言!”低头看着立于战马前的小校,刘辩对他说道:“若是粮草与衣衫不足,可告知本王,本王再传令调拨便是!”
“粮草同衣衫倒是不愁!”说话的时候,小校脸上那抹难为的神色是越来越重,抬头看着刘辩,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小人为难的,只是营中女子,有许多竟是对……”
“对你等好的过了头是吧?”不等小校把话说完,刘辩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方才本王来时,已然是见识过了!”
“殿下恕罪!”刘辩说他已经见识过营中女子对秦军好的过头,那小校心内一慌,赶忙再度抱拳躬身,满心惶恐的说道:“小人必定叮嘱将士们,与她们……”
“庸人自扰!”朝小校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营中女子,皆是死了男人,她们中的许多人,而今尚且年轻,总不能终生守寡?”
根本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些,小校抱着双拳,抬起头满脸愕然的望着他。
“告知将士们,若是两情相悦,本王不仅不加以追究,反倒会促成好事!”低头与那小校相互对视着,刘辩对他说道:“只是莫要强行骚扰,若是让本王晓得又淫辱妇人之事,定不轻饶!”
“诺!”刘辩放出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小校,他对营地中的男女之事并不会加以太多的管束,只要将士们不做出出格的事来,这位秦王便是会睁一眼闭一眼。
假若真个和营中的这些女子有些甚么,想来也没人会蠢到去告知秦王。
虽说两情相悦,难保最终会不会被扣上个监守自盗的名头!
翻身下了战马,刘辩朝那小校一摆手,说道:“此处可有身子特别羸弱之人?若是有,便引领本王前去探视!”
见刘辩下了马,小校赶忙撤步站到一旁,对他说道:“长期冻饿,许多人来时都只是存留着一口气息而已。其间还有不少人,得了伤寒、疟疾,每日里有人能够起身,也是有人死去!”
“医士如何说?”得知每日还是会有些人死去,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向小校问了一句。
“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小校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落寞,对刘辩说道:“我军草药提供倒是足够,只是那些人冻饿多日,许多都只是留着一丝气儿。不给他们吃食,或许还可多活个一两日,一旦喂食,反倒是死的快些!”
听着小校说的这些,刘辩也是一脸的凝重。
朝众人招了下手,刘辩向他们吩咐道:“我等且去看看。”
纷纷应了一声,众人跟着刘辩,在小校的引领下,朝着就近的一片营帐走去。
由于营地内收罗的都是冻饿多日已是濒临死亡的人,在新收纳这些人的营帐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走近那片营帐,闻到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刘辩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殿下!”走在一侧的小校发现他拧起了眉头,赶忙开口解释道:“此处安置的,乃是新近找寻到的妇孺。由于他们身子骨羸弱,无法洗浴,因此暂且留于此处静养,稍稍恢复体力,即刻便会搬离!”
小校的解释,倒也是有着几分道理。
刚找寻到的那些人,虽说还活着,可一个个的体质都是极差,若是刚把他们送进营地便给予洗浴,恐怕会有多半人,死在身上变干净的半途。
没有吭声,刘辩跨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帐篷。
越走近这顶帐篷,浓烈的恶臭越是刺鼻。
当他们快要走到帐篷外的时候,两个守在帐外的秦军赶忙取来了遮掩口鼻的雪白麻布呈递了上来。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去接麻布,一个个全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看了一眼那两个秦军兵士递上来的麻布,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没有吭声,跨步走向帐帘。
他没有伸手去拿麻布,后面跟着的众人自是不敢去拿,一个个强忍着恶臭,随着他走到帐篷前。
外面的恶臭虽然难闻,毕竟弥漫出来的只是少部分气味,而且由于有着风儿的吹拂,很快便会消散。
帐篷内的气味,与帐外的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刚掀开帐帘,刘辩就险些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给熏个跟头。
皱了皱眉头,他朝后偏了下脑袋,这才扭头向帐内看去。
并不算很大的帐篷里,挤着三二十个浑身污秽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与孩童身上虽是盖着秦军援助的铺盖,可长久没有洗浴的他们,浑身还都是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除了躺着的妇人和孩童,帐内还有两名口鼻上蒙着雪白麻布的秦军兵士。
那两个秦军原本是分别在喂食着眼前的病患,听得有人掀开帐帘,才扭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
见进入帐内的是刘辩,两个秦军兵士连忙把手中的陶碗放下,转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朝他们摆了摆手,刘辩跨步走到那两个正接受着喂食的孩童近前。
两个看起来体力像是恢复了一些的孩童,正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刘辩。
由于冻饿连天,他们浑身都只剩下皮包骨头,脸颊上也是没有半两肉,就连头骨的轮廓,都能清晰的看到。
“怎样?”蹲到一个孩童跟前,刘辩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向帐内的两个秦军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早间抬出去两个!”抱拳躬身,一个兵士对刘辩说道:“怕是还会有些人撑不下去!”
“他俩呢?”看着刚才接受秦军喂食的两个孩童,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体力已是恢复了一些,明日当可沐浴,更换营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兵士应道:“送来的人之中,多半是能救活,只是也有些着实是送的晚了!”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吭声,只是抚摸着面前孩童瘦小的脑袋,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悯。
青州军将士把家眷带在身边,无疑是要好生照料他们。
可参战的青州军却是没有想到,当他们战败之后,他们遗留下来的家眷,陷入嵩山与轩辕关之间,向西进不得,向东退不得,只能逗留在这附近。
而嵩山与轩辕关之间,作为两军厮杀的战场,许多村落早已是人去村空。
逃难的乡民为求活命,自是会将粮食带上,村子里哪还会有存粮?
即便是有一些,也是难以养活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
而且这些人都是妇孺,寒冬与早春之间,他们即便是想上山狩猎,也是找寻不到野物,更不用说那些到了春夏会漫山遍野的野果。
时机不对,命运多舛,才造就了他们如今的苦难。
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发,刘辩扭头朝帐内躺着的二三十人看了一眼。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早就被秦军兵士们给剥了个精光,他们早先穿的衣衫,已然是被焚烧。
一具具光溜溜的躯体躺在新发的铺盖中,多少给他们保持了些温度。
躺在帐篷内的大多数人都是醒着,他们睁着眼睛,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帐篷的顶端,也不晓得心内都在想些什么。
“好生照料,能救活多少,便救活多少!”环顾了一圈帐内躺着的人们,刘辩对那两个秦军兵士说道:“他们无有亲人,且又是妇孺之身,养好了身子,也是难以找寻生存之道。日后大秦便是他们的家,你等便是他们的亲人!要像照料家中亲属一般,用心体恤!”
“诺!”两个在帐内喂食的秦军,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他们和刘辩都没有留意到,就在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仰面躺着的人们,眸子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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