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明远对负责和谈的官员很满意,武将打仗是本分,耍嘴皮子嘛,有时候也是文官的本分,这就叫各司其职。
“丞相大人,您真的有和谈的意愿吗?”呼邪寒实在忍不住在某一天的时候问了某人一句。
孟明远慢条斯理地拿茶碗盖撇着虚浮的茶叶,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难道王爷觉得本相没诚意?”
呼邪寒真的很想直接点头承认,但他不能这么做,于是道:“本王自然相信随想大人和谈的诚意的,但是贵方的和谈人员是不是也索赔得有些过狠了。”那是明晃晃的打劫啊。
孟明远道:“本相却以为做为主动挑起战争的一方,战败后为这场战争买单负有不可推卸的理赔责任。”
“可理赔清单……”有点过狠了啊。
孟明远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碗,“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边摇边道:“为人臣子都不易嘛,就算不需要对下面的百姓交代,也必须向上面的主子奏报,不好太不用心的。”
呼邪寒真想喷他一脸血。
孟明远没等对方说话紧接着又道:“我们中原人有句俗话叫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干脆地认了也就是了,这样大家都落得轻松。”
“丞相大人也知道我们突厥境内才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兴兵而来。”
孟明远“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这样啊,本相就说嘛,单单只是为了掳劫本相这动静也委实有些过大了。”
呼邪寒知道这才是和谈进行得如此艰难的根本原因,因为——孟丞相很不爽!
“本王很抱歉。”
孟明远摆摆手,“王爷不必如此,所谓没有内鬼通不了外贼,是我朝管束官吏无方,这是值得深省的。”
明明对方是在自嘲,可呼邪寒总觉得好像自己被讽刺了,这感觉实在很奇怪。
咦——不对呀,这孟明远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这么感慨的,他都已经这么若无其事旁观几天了啊。
呼邪寒在心里狠狠拍了大腿一巴掌,条件都没给人家谈到点子上,难怪和谈进行得不顺。
丞相那是嫌理赔清单不丰厚吗?那是因为你没把人家想要的东西给他啊。
“丞相大人,那杜明宇曾送一子到我突厥——”
孟明远立时对他侧目,表情很有些难以置信,“王爷,坐探这种事在国与国之间实在是稀松平常,可是,过河就拆桥不太好。”一点儿都没有战略前瞻性,不知道替他培养一个潜在的敌人出来,好十几二十几年后对他实施报复行动。
呼邪寒被他一脸“大义凛然”的神情给狠狠刺激了,这次他明确知道这是讽刺。而且,他拆桥还不是为了让他这个敌国的丞相心情变好啊,他这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庆朝的觉得丞相这样简直忒正常了,正常不能再正常,单凭杜明宇敢向丞相药里投毒就够丞相冷血无情报复他的,更甭提他还里通外国,甚至想掳劫丞相到突厥去,简直罪无可恕啊,估摸着京里的皇帝可能在杜明宇被押解到京之前就想着把他千万剐了。
突厥懂汉话的则觉得庆朝的丞相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有那么点目中无人的感觉。
其实他们还真误会孟明远了,他一点儿都没有目中无人,就凭呼邪寒在凉州城外这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他就肯定不会把他当路人,对敌人尊重,有时就是善待自己。
因为要善待自己,必然有时就可能会让敌人不那么舒坦,但这跟尊重与否无关。
呼邪寒没有战略前瞻性,又把他想得这么短视,可他不能跟他学习。在领教了对方的实力后,必须肯定一定得把这个大庆朝的潜在威胁给掐灭。
借着谈判让这位突厥的左贤王跟他们的措顿可汗产生些嫌隙,多少也能算是和谈福利啊。
孟明远觉得自己有那么点聊胜于无,苦中作乐的感觉。
斩草除根这种事,他真心是不想去做的,不过,这次西巡中遭遇的某些事件也让他明白了斩草除根的无奈必然性。
为善,为恶,有时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6明宇自己一时的误入岐途,却需要让他的九族为其付出血的代价——夷灭九族。
要说遗憾,孟明远是有的,6明宇从某方面来说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将领,可惜他通敌卖国,这是最让人不齿的所在。
“丞相大人言重了,6氏乃是庆朝的罪臣,虽则他求我朝庇护,但如今两国议和交好,是该将贵国罪臣引渡过国。”呼邪寒表情语气都显得极为诚恳和正直。
孟明远无意为6家多说什么,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天经地义!更何况这是通敌卖国的重罪,即使突厥不将人交还,他们也没打算放过那个6家的幼子。
杀一儆百,有时虽然残忍,但不得不做。
更何况,有时做了都不足以震慑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铤而走险。
“如此,便有劳贵方了。”孟明远适时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与满意。
呼邪寒心里微松,看来这次是抓到点子上了,“丞相大人太客套了。”
孟明远微笑,“礼多人不怪。”
呼邪寒觉得对方话中有话,似乎暗暗影射了和谈之事。
所以说,有时候真的就是人想得太多把简单的事想复杂了。诚恳地说,孟明远很多时候真的是很善良无害的。
大庆朝官方出了名的大型萌宠嘛。
双方大头在某方面达成了一致,谈判桌上的气氛当然就会变得温和一点点。
呼邪寒转过头就催人尽快将6家幼子押送过来。
为了能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大的让利,突厥的办事效率很快。
十几天后,6明宇送至突厥的6家幼子被人押送至凉州。
庆朝相关人员接收了6家幼子,然后火速递解进京。
孟明远抱手站在驿道的一边看着远方,良久无语。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沙尘无数,随侍的人才开口道:“相爷,变天了,回吧。”
孟明远没回头,只是略带伤感地道:“孟安,有时候我真讨厌现在的自己。”
孟安没作声,他知道许多时候老爷只是想找个听他倾述的人,却并不需要对方有什么回应。
多离了几步距离的默言也听到了那句话,他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有时候清醒地残忍是比残忍还要残忍的事,因为当事人太清醒了,所以他的痛也就会加倍再加倍。
“我已经面目全非了。”孟明远口气淡淡的,心里的沧凉却无边无际地漫了上来。
用力闭了下眼,孟明远转身大步往回走。
孟安沉默地跟上。
默言也跟上。
行至中途,有官员迎面而来,看到丞相一行便翻身下马参拜。
“免了。”孟明远神情有些寡淡地说。
“明日和谈要做些什么调整吗?”
孟明远摇着手里的扇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该要的还是得要,该争取的也要争取。”
“相爷……”
“都说咱们庆朝的人狡诈,怎么本相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呢?”
那名官员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心说:您老人家谁呀,恐怕前三百年,后五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的主儿,您的心思好猜才真是活见鬼了。
孟明远扫了他一眼,迈步继续往前走去,“回去跟他们仔细揣摩去吧,本相还是相信你们的智慧的。”什么都要他说明白讲清楚,这日子就不用过了——太累!
那官员看着丞相就这么走了,一张脸登时就苦了下来。他就知道来见丞相是个苦差事,可是谁让他抓阄的手气太臭呢?
命啊……
一到将军行辕门口,孟明远就看到另外几个官员的身影,忍不住拿扇子拍了自己的头几下。
先前让他们参加,个个老成持重死活不肯轻易松口,现在又上赶子来——纯粹吃饱了撑的!
“孟安打发他们走,本相到街上转转去。”
“是。”孟安应了一声去处理。
孟明远径直往街上去。
恢复了和平的凉州城繁华依旧,并没有因为城外的那场战争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鉴于如今自己一出门身后就跟着一支羽林卫的亲军,可辩识度太高,低调那是奢望,所以孟明远只能被动的高调了。
他就盼着西巡结束回京后这些护卫被召回去,他其实真不需要这样规格的保护,搞得好像他跟国宝似的。
因为这样,孟明远现在其实通常是不喜欢上街的,可是特殊时候那也只能上街了。
找了个临街的茶楼,孟明远便进去喝茶了。
与其说是喝茶,不如说是找个清静的地方静静心。
最近用脑过度,他得休息。
可偏偏该死的,两国议和,他还得经常过去当个避邪物镇着,跟那个呼邪寒迂回地过过招儿,简直太劳心了。
都不是善茬儿!
这是孟丞相对敌我双方比较客观的评价。
在呼邪寒心里,他觉得孟明远就是个混蛋。你送礼,他收礼,可转过头他还照样给你闷棍,忒无耻了有木有啊?一点儿都没有君子磊落胸襟。
君子?
孟明远嗤之以鼻,在国与国之间,谁君子谁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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