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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措照旧放下碗筷,就走了,让梅一个人收拾。说是要去公安局和局长谈事。尼加乡有十几个在逃通缉犯,这些人长年不能回家,在山上、草原上生活,所以很容易再做坏事。措想让这些人回家,稳定下来,这条路也会安宁。
下午,梅上班时,听老师们在议论318线的整治工程快开工了,从巴安到康定要修好几个隧洞,原来两天的路程缩短为一天了。政治教研室的老师们在和王老师逗乐:“‘一日千里’,这下好了,不用那么辛苦了.....”因为他老婆在广东,每次寒暑假期他都要千里迢迢去看老婆。所以老师们说他和老婆是一日千里,这虽然有些粗俗直白,但也是实情,这里的老师们大多数人是四川省内的汉人,少说春节都要回去一趟的。王老师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说:“别说这话,让学生听到不好。”上课铃声响起,各人忙各人的去了。
下午,梅和孩子吃完饭。看看电视,天都快黑了,措打着酒嗝回来了,眼睛红红的。说是公安局请吃饭,一桌的女干警的酒量了不得,不过下午说的事也办妥了,定于下周二由公安局到乡上现场办公,由措负责将他们带到,保证不关押,由公安局根据具体情况给予罚款并当场释放,既往不咎,令其保证不再犯,如若再犯,从重处理。除了两个杀人犯外,其他的小偷、抢劫犯都如此处理。
因为尼加乡的犯罪率较高,所以扶贫帮困对口单位是公安,再加上措的弟弟、侄儿、表弟都是爱惹事之人,每次进了局子,都是由措和受伤者家属谈妥赔偿费后,由被害人家属出面要求放人。这之间难免要由措去打点局长。但是关系再好,这样的结果有些奇怪了,抢劫不是判的很重的吗?梅有些不太相信,以为他醉了乱开玩笑,后来才知道这是真的。据说那些被释放者的家属是感激涕零,有的甚至于向措和局长跪拜。是啊,儿子或老公长期流浪山野,人不人,兽非兽。家人天天担惊受怕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后来梅才知道是因为这条路将要开工了,这一步为了保证县上的协调工作顺利进行,根据县委书记的意图办理的。这之后,这条路是安全多了,而且措在老百姓中的威望也提高了不少。
措一会儿就靠在沙发上睡了,鼾声如雷。母亲不满地瞪眼。梅去拿了一毛毯搭在他身上。等着看周末的本地新闻。母亲常常唠叨措不看新闻,母亲虽然是个农民,但每天的新闻联播她必看,许多地方和国家的名字她记不住,但她关心国家大事,哪里发洪水了,哪里打仗了。她有一块自留地,政府想征用给一个单位盖积资房,她愣不给,说什么电视上说了政府不能抢农民的地,农民的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后来,这地还真是保住了。有的农民看到政府给的地价高,抢着卖地。
新闻时间到了,梅让两个孩子调台,她两不肯,就要看自己喜欢的,嬉笑着把遥控器扔来扔去,不让梅抢到。如果说是措,她们俩就象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不敢出。当梅拿到时,都放了一会了,记者在采访县政协主席,是关于318国道的整治工程,政协主席是一个本地的长者,他说得特别动情:“我年轻时候在县委当秘书,写过这路的汇报材料。后来我在县委当办公室主任,跟随着书记、县长,去省里汇报过这条路的情况,呼吁过要求修路。后来我当了县委副书记,也为了这路去找过不少领导,这虽是国道,但我县的交通运输全靠它,我们怎能不急呢?整整二十几年来,修路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最大的牵挂,我们这一代在这条路上快走到尽头了,我们的下一代还要这样走下去吗.....”说着说着,他流泪了,看得梅都有些心酸了,对于这条路每一个巴安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处吧。梅的初恋不就是葬送在这条崎岖的道路上了吗?冬天是冰雪堆积,车轮不小心就陷进积雪里,车轮在雪里原地打转,只有挖开雪脱下衣服垫在车轮下,才能过。夏天一下雨,洪水、泥石流、山体滑坡、路基沉陷,各种事故不断。然而这是所有巴安人与外界联系的路,是所有巴安孩子的求学路。当地人有一个玩笑说:“据美国卫星观察,中国地面部队正以一小时8公里的速度蜗行。”因为这条路常有很多军车通过,大都是往西藏去的。路况不好,几十辆甚至于上百辆军车为了安全,往往走走停停,相互照应,的确是慢吞吞的。开车跑长途的人最不想碰到军车,会耽误许多时间,有时如果说有停霸王车的军人,把车放在路中间,不让。白白的浪费几个小时,也敢怒不敢言,他们人多势众。
看完新闻,梅正想叫醒措上楼去睡,电话铃响了,是一个亲戚打来的,说是老舅的儿子在拉萨被弑死了。母亲一听就开始骂老舅和舅母了。梅也顾不上听她的,叫醒了措,他一听这事也清醒了,跑出去开车,梅拿了一件外衣,跟了出去,两个孩子也想来,又被母亲斥责一通。梅和措来到舅舅家,已经是乱着一团,舅母哭闹着要去拉萨,舅舅还沉稳一些,说是刚才接到一个在拉萨的亲戚的电话,说是打架打伤了,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说着,他划了一根火柴,想点烟,手抖个不停,终于没能点上烟。梅忍不住泪水流下来,伸手帮他点上了烟。措悄悄地握了握梅的手。说:“我开车去拉萨,再去两个人作帮手。”措想了一下对老舅说“最好能去个你信任的自己的亲戚。”这是因为措有次去阿坝州为他姑妈的儿子收尸,奔波了上千里的路,事后他姑妈却私下对别人说她儿子死的时候的有几十万的存款,全部都被措和同去的几个人分了,没有给她一分钱。让措是有口难辨。老舅也知道这事,忙说“你放心,我不会是那样的人。”有两个年轻的亲戚也说自己去。措就让他们回去收拾一下,告诉家人。一个小时后出发。表妹红肿着眼,拿了两千元钱交给了措,说是路上的开销。措又简单的交待了下去寺庙办的事和家里应该准备的。
回家后,梅忙着收拾措的衣物,母亲却念叨着:“到了拉萨,做事别冲动,牛的缰绳拖到牛拉的屎里,会弄脏牧人的手,千万不要再罪上加罪。那孩子是命中注定要死在异乡的,上个月都在家好好的待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拉萨了......”。“犟脾气,你就放心吧,我不是没有头脑的男人。”措总说母亲是犟脾气,以前在背地里偷偷地叫,现在居然当面叫起来,梅心里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母亲却说:“我有道理我才犟,应该我犟的我就是要犟。”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她那样子连梅都觉得有些好笑。措跟随着梅上了楼,在床头柜子里掏出了手枪别在腰间,说是走夜路要防着点。梅在取箱包为他装衣物。“唉,你表弟死得不是时候”梅也在想,这么年轻,才26岁,还没娶妻,就是没有个固定的工作,又不愿意当农民,于是这样到处混。“今晚,我本来是想让你舒服一下的。好久没有让你享受了。”说着就向梅的身边凑过来,梅心里想着表弟的死,听了这话不由得恨恨的,想着他还有这心情,踢了他一脚。这时,园子里传来了敲门声,两只狗此起彼伏地叫着。措忙下楼去了。梅拎着包也跟下楼来。
望着措的车灯渐行渐远,拐弯不见了。“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要开夜车。真是让人担心。”母亲不知是在责怪表弟的不争气还是措的嗜酒。梅这才想起他今天怎么说话乱七八糟的,是喝酒喝高了。开始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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