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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潇看着她颓然倒地,但怒气毫不消减,似乎非要将她骂醒才肯罢休,“王从头到尾都在为你考虑,可你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冥界掌握了妖界无数生灵的生死,它们早就对冥界虎视眈眈,只要王一旦倒下,你再因为情殇一蹶不振,冥界将来要靠谁支撑?只怕国破家亡指日可待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的父兄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么?!”
此时水璃突然扼住了落潇的臂膀,语气近乎哀求,“求你,别再说了,她已经受不起任何的伤害了。1”
“不!你让他继续说!”芜邪仰着一张仿若能受得住一切的坚毅脸庞看着两人。
水璃缄默,放下了落潇的手臂,信步走在了她的身侧,蹲下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落潇顿了一下,他本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巧舌如簧的替月浅开脱辩驳,可这次她不但没有反唇相讥,反而让他继续说下去,俨然,对于冥王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太大了棼。
“该说的属下都已经说尽了,望圣主可以理智镇定的对待此次冥界的大劫,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感情用事了。”
芜邪起了身,目光沉静而深邃的看向落潇,“哥哥不在了,落潇哥哥便是我的左膀右臂,适才是我不明事理,还请哥哥看在我失了理智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落潇微微一怔,看着眼前几乎是瞬间收敛好情绪,整理好思绪的芜邪,方才觉得,她,或许真的长大了,也怪不得冥王会舍弃一切,也让她变得强大,变得可以担当一切,变得可以独挡一面瑰。
是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再不是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固执小女孩了,而是真正可以睥睨天下的王者。
他轻轻一笑,鞠躬道:“是,我的王。”
芜邪虚扶起他,邪艳的容颜上依旧带着从容不羁的笑,“那就劳烦哥哥将桑雪哥哥的死讯传出去吧,越是绘声绘色越好,切记,定要传遍六界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刚刚落下心头大石的落潇惊愕非常的对上芜邪气定神闲的神情,“这样岂不是要将冥界亲手推上风尖浪口上吗?你可切莫冲动啊!”
芜邪扬起云淡风轻的笑,让人看不清也摸不着的眼神看向了冥界的最高处,“哥哥应该知道,我冥界定然有外界的细作,此次不但可以借此揪出这些老鼠,还可以用这些老鼠肉来引猫出山,敌暗我明的日子,该结束了。1”
落潇一阵惊喜交加后,颇为赞同的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芜邪但笑不语,转身看向了水璃,垂了眼睫,语气柔软如云,“你这次伤的极重,还是留在这里调养罢,好么?”
水璃连连摇头,撅着小嘴,很是委屈的握紧了她的柔荑,“我不要!刚才亲亲不是答应我了么,以后你在哪里,璃儿就在哪里!”
芜邪揉了揉额角,微微叹息了一声,“好吧,那你多带些伤药,我们要去几个地方。”
看着两人甜蜜的样子,本打算退下的落潇一听芜邪的话,疑窦顿生,警惕的问道:“王要去何处?”
芜邪一脸高深莫测的转首看向他,“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只是有个人,一定要找回来,而且,只有她,或许还可能找到救活哥哥的办法。”
落潇微讶,“你知道她还活着!”
芜邪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神情淡漠的像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恩,她毕竟活了那么些年,定然知道的秘术比我们多,况且她手上有不少六界大人物的把柄,若能得到,不但相当于得到些助力,而且对冥界也可以削减些顾虑。”
落潇看着她一副谈论陌生人的样子,不禁有些伤感,“你说的有道理,但凡有一线能救活冥王的生机都不能放过,再者,你们毕竟是她的亲生……”。
芜邪挥手打断他,“时间紧迫,消息一旦放出,六界那些野心家必定蠢蠢欲动来犯我冥界,我必须要在此之前取回碧落剑,所以,这里的一切就全权交给落潇哥哥了。”
落潇肃了脸色,抱拳拱手道:“是!”
芜邪袖手一挥,身后无数冻住六味真火的冰柱轰然而碎,一块块剔透血红的冰晶恣意的飞扬在半空中,端的流光溢彩,耀眼非凡。
然而,随着血色寒冰的碎裂,不但被冰封的火焰消
弭无痕,就连本来烧的破败不堪的废墟也毫无半点痕迹可循,好似,曾经这里本就是一丘平地,那曾经耸立巍峨在此处的冥王宫,不过只是个如梦似幻的泡沫美梦。
刺目的血色碎晶在幽暗的帝国中狂舞,飞溅而起的曼珠沙华如同暗夜的红色精灵跳跃着死亡乐章,那平坦的地面瞬间凸起一个又一个的坟冢,掘地而起的,正是一具又一具的剔白骷髅!
它们身着血色铠甲,手执锋利血刃,没有表情的空洞双眼,猩红无比,嗜血阴森!
芜邪居高临下,全身腾起血色杀气,“犯我冥界者,杀!”
“杀!杀!!”白骨攒动,血刃齐舞,杀意滔天。
芜邪满意的抿唇一笑,神色邪佞而又艳魅,此时此刻的她,早已不再是刚才那个手足无措,慌乱绝望的弱质女子,她已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浴血修罗,成为真正的死亡之神!
落潇看着一望无际的坟冢中掘地而起的骷髅兵,触目惊心的感叹道:“天,这是,这是先王那支令六界闻风丧胆的骷髅军!”语顿,他按耐不住心潮澎湃,侧目芜邪,迫切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
芜邪点头,张狂一笑,竟令万千曼珠沙华黯然失色。
落潇仰头哈哈大笑,兴高采烈的呼喝道:“修罗王万岁,修罗王万岁!!”
底下骷髅军一阵沸腾,纷纷此起彼伏呐喊道:“万岁!万岁!!”
立时,深入幽渊的冥界中,无数幽魂呜咽高歌,无数枯骨高呼万岁,一声声,仿若波澜壮阔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响彻九天,撼动九幽。
然,在芜邪身后的水璃只是一直默默无声的看着身前霸气侧漏杀气凛然的红衣女子,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难受。是的,一切的计划纵然照着轨迹进行的非常顺利,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因,芜邪和小邪,不像,太不像了……
好似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感觉如何不令他想要抓狂?!
他之所以扮成这般纯真烂漫的少年,那是因为曾经的小邪,就是这么天真无邪,纵然她是六界所唾弃的黑暗邪神,但只有他知道,她是世间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孩,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呢?
芜邪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手段嗜血狠辣,对她自己也是无情残酷,她根本就是魔鬼,根本就是个与小邪截然相反的坏女人!
他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错了么?一切都错了么?
是他,是他一手铸就的芜邪,是他亲手成就了现在的她,可为什么,他现在却那么恐慌,那么害怕?
突的,脑海里不断徘徊起冥王那句天下已无邪……
“不是的,不是的……”,他恐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句话就好像烙印在了脑子里,如附骨之疽的魔音,怎么也挥之不去。
“璃儿,你怎么了?”芜邪抓住了水璃的手腕,一脸忧色的问道。
蓦地,她的声音就像一股带着镇定的清泉,滑过他的脑海与心尖,他辗转思念的无数个日月的容颜就在眼前,那么熟悉,那么真切。
“不是梦,不是梦……”,他紧紧抱着她,仿佛寻回了丢失已久的心头至宝。
芜邪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耳畔又听见他有些迷糊的呓语,不禁忧心的将手背探在他的额头,末了,她眉尖一蹙,“有些烫手,看来是六味真火的残留的后遗症,”说罢,她转首对落潇急道:“快些准备热水还有治愈烧伤的灵药!”
落潇呆了一下,但见芜邪扶着水璃焦虑心疼的模样,垂眸遮去了眼底的失落,自嘲一笑,迅速朝着丹药房信步而去。
※※
千般醉酒几时休?
百转柔肠何处留?
十年葬花碾尘埃,
一朝梦醒谁解愁?
床畔前,芜邪镌着手中的白色丝巾,有些失神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床上人儿额头上发出的香汗。
一日之间,她失了至亲至爱,终究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看来,这是宿命?
br>曾几何时她张狂肆意,嘲笑世间生灵愚鲁不堪,竟会痴迷的信奉命运这种东西,可如今这像噩梦一样降临的不幸,让她竟有了一丝想要投向于命运膝下的软弱。
看着食指上象征冥王的骷髅指环,墨银的质地,有些陈旧,触感很是圆润,指尖摩挲着深刻的纹路,想着神形俱灭的父王和哥哥,不禁,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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