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三丰真人确实是练成了历来只有听说过没见过的“龟息大法”,此功又名“闭息神功”,武林人物多以后名称之,实是因为“龟息”
二字总觉谐音“归西”,不甚中听。然而,有些武功高强略解其中究竟的非凡人物,还是会沿用“龟息”
本名,只因这才确实贴切。其实所为“龟息”
者并非真正闭塞了呼吸,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呼吸调气,其缓慢程度,旁人极难发觉,看来只像是没有在喘息一样。炼功稍有所成者可做半日三呼吸,再精近一些的可一日三呼吸或一日一呼吸,传说真正炼到十成功力之人端的已能十数日一呼吸,并且心脏的跳动也会相应地减缓到外人难察的程度,当真神乎技也!不过,三丰真人纵然武功再高,却也还炼不到那等出神入化之境,最多也只是半日一呼吸,饶是如此,叫其他人看来却也已同毫无生息无异了。却说这“龟息大法”
倒也并非就是用来“装死”
的功夫,不然,三丰真人又何至于修炼此功——以他本身的绝顶武功,难道还需要去学着怎么在打不过人家时便装死耍赖不成?“装死”
云云,不过也就是真人口中的玩笑之辞,修炼此功实在还是为了提高自身内力,使内功火候更上一层。“龟息大法”
本是一门前人流传下来的绝学,曾经被称作“修仙术”,意为“凡修炼得此功者莫不都是天上神仙下凡”,据传那陈抟老祖便懂得此等神功。其实,这也不过是那些不知者的无稽之言,什么“神仙”
云云,实在也太将此功神化了。仔细说来,这“龟息大法”
实际是几百年前武林中一个名唤“逍遥门”
的奇异门派中的镇派绝学,派内之人多会此功,很多人都有“一觉数载”
之能,而且长生不老。据传,那逍遥门创派的祖师爷羊舌某人竟活到了一百七十几岁,方才自行坐法化去,不然怕不要活得更久。遂此,这逍遥门也就一度被人们称为了“神仙门”
门内人等自然也各个成了凡间的神仙、圣人。只是究竟也没有几人晓得因何道理,那逍遥门自羊舌某人归去(倒也不好说他那是“死去”,只作“归去”罢)后,没几年,竟忽然给人们改称作了“魔教”
不久便招得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逍遥门内各人就算真个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到还都是一些凡夫俗子,况门众不过寥寥数十,又怎抵敌得那满个武林各大门派所汇聚的万千之众,如此,逍遥门后来落得个灭门之局倒也不算稀罕。只不过逍遥门虽覆灭,但当时却也还是有几个门人趁乱散逃生还了出来。因见大势已去,各人也就不再有“东山再起”的打算,自此寻了处偏僻所在,隐姓埋名,过起了那不问世事的安逸生活。而正是因为有了这几人的生还,才使得那“龟息大法”
得以流传下来,他几人虽并不再开门授业,但他们的后人想必还是有继续传承神功的。如此才得以让神功虽然从此不再流传于世,但数百年来却也并为真正绝迹于江湖,至少还能在武林人物们口中时有传说。至于说三丰真人却又是如何懂得这“龟息大法”的,可就任谁也不得而知了,真人就是真人,自有他常人无法料知的法门。书接前文。话说众人相笑了一回,就陆续收了声。怪叟即又向真人询问他竟是如何习得这“龟息大法”的,真人只含笑不答,怪叟便又去催问廖敬民几子,岂知他们竟也都不曾知晓,只都说真人前段时间时常于口上提及这“龟息大法”,但并未见他有真正欲练的意向,没想到这番竟不打招呼地自各修习上了,实在是好叫大伙一场虚惊!怪叟见问不出个所以,自知但凡是真人他自己不想叫别人知道的事情,便任你请来皇帝老子、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也都无济于事,于是也就不再多究,只自在一旁心痒难搔——他本也是个爱武成痴的人,如今听说老友懂得了一项新的绝学,自己却盘问不出端倪,如何能不心痒!真人见老朋友一脸苦闷,不免暗自好笑,只觉他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还同个孩童一般,当下乐道:“你老儿也莫要遗憾,这门龟息大法不练也罢,免得同本道一般,不‘归西’也要给人当成‘归西’了。”
怪叟知道老友话中仍多少在说自己早前的糊涂行事,随之也便笑笑,说道:“那怎么成?归不归西的先不去管它。只你老小子与我本来不分伯仲,除了比我会打些玄机,剩下的咱都半斤八两了,可如今你偏又不知从哪个古墓中刨出来一套龟息大法来练,可不是又要比我多懂得一些了么。不成不成,所谓见者有份、共同进境,你得把那东西也教了我才行。”
三丰真人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你老儿忒也‘蛮横’,自古你是第一人,欲同人家学东西还这般强词夺理,毫无谦诚之意,哪个肯教你才是傻子哩。”
怪叟哪管真人如何讽刺,只一心想要“抢”
真人的绝学,赶上一步,拉住真人胳臂,说道:“你竟教是不教?我告诉你,太极拳我打得可比你好,不信你尽去问云枫。哼,你若教了我龟息大法,我便把我那……那个……‘真太极拳’教给你!”
本来怪叟与云枫早年在石洞中所参悟出的比之三丰真人又更上一层的太极拳法至今尚还没有个正式的名目,怎知目下怪叟这一着急,竟顺口胡诌了一个出来。不过这个凭空杜撰之名,却也当真再合适不过,想那太极之太极,可不就是‘真太极’了么。真人听得怪叟所言,当真已有些忍俊不禁,神情怪异地说道:“你个老家伙。呵,怎么,依你看来,我那太极拳就是假货了?”
怪叟将额头一仰,撇嘴道:“假不假我不知道,反正没我那真的厉害!你学不学?学就赶快拿龟息大法换。”
真人摇摇头道:“你呀,老道真个拿你没法了。好啦,时辰也不早了,不再同你缠杂了。那龟息大法你学不学都没有两样,总之我走以后这天下间能强过你的人恐怕是没有了,想你那老冤家季清臣,也还要逊色你三分罢。哈哈哈哈,知足罢,你。”
“不行,你老家伙今日一定要把龟……”
话说半途,忽而觉出方才真人话语中有些不对路,即忙转口道:“走?你……你、你走哪去?你老小子不要这武当派了?”
众武当门人一时也都纳罕非常,不知真人所云何指,齐都同怪叟一般,瞪大了眼目望定真人。真人颔首微笑:“是啊,本道龟息大法已然有成,该是‘归西’的时候了,哈哈。”
说着,也不知用了如何一个手法将臂膀由怪叟手中巧然脱开,这就要举步朝外间行出。怪叟大急,赶上叫道:“哎,老家伙,你怎的说走还真走啊?你这又是打的什么玄机?”
一众武当弟子见状也都相继围拢过来,“师父”、“师祖”
地开声呼唤。真人将身略定,偏过头,瞧瞧怪叟,说道:“老怪啊,你且就在这山上再多待几日罢,只是老道我不能陪你了,烦闷的话,就随意叫上他们小的们同你耍罢。”
说着又再环顾了一圈身周的武当教众,朗声续道:“本道去后,你们要照顾好师叔,不得怠慢。至于日后武当派上下诸务,皆交敬民承担,同着他一起,将武当派发扬光大!”
最后却又将目光落定在云枫身上,相看半晌,面上似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道:“云枫啊,本道当年收你收得没错,你好,你很好啊。(转目有望了望娉婷)你这丫头也好,你们都好。啊,只是……”
话说半截,竟而语结。云枫不解所以,与娉婷对望一回,后又转向真人,躬身打礼道:“不知师父还有何教训?徒儿恭听。”
真人喜颜微敛,面上筋肉轻轻一搐,之后略显有些惘然,望定云枫良顷,嘴唇蠕动,似乎欲言又止,只是摆了摆手,轻叹道:“啊,没事,没有什么,一些事我委实不好告诉你们知道,况且我心中的念想也作不得准,世事变幻难测,你自个去体会罢。哦,只是你日后行走江湖,莫要太惹人注意便了,还是要仔细着你的叔叔。”
说完即又瞥了下娉婷,似乎他方才的一些没有说出的言语竟是有关娉婷的,只是他自家不说,旁人却也无从知晓。一时,真人最后环望了一圈众人,恢复起早前的那副谦和笑容,朝诸人一个轻摆衣袖,之后便转身迈步行出紫霞宫。大伙见状,慌得相继追出,一叠声发言劝阻。真人也不停步,只背朝众人朗声说道:“汝等武当派弟子留步,休要作送,就此别过。”
此语说来,似乎带了几分命令的语气。师尊有“令”,众武当门人哪敢不从,固然各自都还对于真人此番要无端离去一事惊疑不定,却也都即时停定了脚步。这边怪叟却不管那许多,一劲追出人群,朝真人叫道:“我说你老东西真个要走啊?连我这老朋友都不要了!你这是为何啊?哎,你倒答应我一声呀!你……你等等,你去哪,我跟你一起走。”
边说边暗中提了口真气,运起几分轻身功法,欲要在三两步内赶上真人。可那边真人虽并不见其脚下步伐有何着紧,细说来简直好像平日的闲暇散步,可行走起来却端的如飞似纵,怪叟虽然展了轻功,反而还越落越远。后面众人见怪叟追出,也就又再跟着赶将上去。怎想到,一忽儿方才来至十八盘,竟已然不见了真人的踪影,远远的,只见那里怪叟一个人又叫又跳地兀自不肯停步,大伙少不得还得接茬缀着。再一时,众人耳畔竟传起三丰真人的语声,听道:“人道何其渺,仙道何其遥?修道不云渺,何能真成道?彼道非吾道,吾道非常道。心存天下道,方为道中道。”
声音听来,清晰却又缥缈,似近在咫尺又仿佛来自天涯,那余音回荡在山壁空谷之间,久久不能消去,听来真如天外之音。众人追下十八盘时,先才那真人的余音却还渺渺尚存。只是那一个洞庭怪叟却已凝身立定,再不有丝毫“跳叫”,惟有怔怔望着眼前下山的去路,默然无语。直等得云枫等人围来身周,怪叟这才长发一叹:“唉,三丰老兄不仅是武功又有精进,看来他也真个悟道啦。”
云枫一时没听得很明白,随口问:“什么,师叔?”
怪叟默然片刻,接道:“你师父今日离走武当,这才是真正‘下凡修仙’去了,想他方才那番话大概就是说‘若要真正修成正道,还当去到平凡人世之中体会’。”
云枫恍然道:“您是说,师父他云游四方去了?”
怪叟不再答言,只略点了点头,这便返身朝山上回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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