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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月连忙放下针线扶着肚子艰难地起身欲拜下行礼。赵景珩伸手扶住了她,看着她凸起的小腹,笑意也愈发明显了,“你如今月份大了,这些虚礼不讲究也罢。”
“嫔妾见过皇上。”程熙月仍然不顾赵景珩的阻止,有些费力地做全了礼仪,才站起来要引着赵景珩去东暖阁。
“你身子重了,朕来瞧瞧你,坐坐便走。”赵景珩牵着程熙月走到软榻前,和她一并坐下。
程熙月吩咐素冰奉了茶。赵景珩见堆在一旁的针线,看程熙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暖意,打趣道,“到底是要做母妃的人了,连女红都如此精湛,愈发的蕙质兰心。”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程熙月面色一红,带了几分娇嗔,说罢,拿起一个绣工精致的肚兜,“说起来嫔妾的针法多数都是跟云淑华讨教的。这个肚兜便是云姐姐绣给腹中胎儿的。”
“宛如所绣自是上品,你跟着她学习,总有进益。”赵景珩的眼神闪了一闪,而原本的笑意也跟着没入眼底,“宛如性子沉静少言,想不到月儿竟这般与她投契。”
“月儿想着孩儿即将出世,便想着为他缝制几件小衣裳。云姐姐入宫多年,能得她的指点也是嫔妾的福气。”程熙月见赵景珩的神色,便知他已然对自己有所怀疑,就不再多言。
程熙月看着赵景珩的神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如今朝堂上依仗唐若荪,他初来后宫便去了渡悦阁,无非是做给后宫诸位看,给云淑华晋位不过需要他人提上一句。她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可如今见赵景珩的神色,想来已经不喜。恐怕是觉得自己刻意拉拢云淑华。如今后宫丽贵妃、惠贵妃正互不相让,赵景珩恐怕以为自己是要借此机会利用腹中胎儿搏上位。
君心难测,苏蟠虽不算功高震主,却也是野心勃勃不知收敛,这些年皇上一心想要制衡他,才会让姚廷玉那只老狐狸钻了空子,日益坐大。赵景珩欲收回皇权,就必须在朝中培植有可信又得力的人身居要职,云淑华的父亲唐若荪便是其中一个,而程熙月的哥哥程熙年殿试中受到皇帝的赏识,连同程熙月也水涨船高、恩宠日盛,程熙月不得不再次慨叹前朝与后宫果然密不可分。
试想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又能帮到自己的女人,赵景珩又怎会吝惜对她的宠爱。如今想来,太后平日里对云淑华颇有看顾之意,未必只是单纯的喜爱。唐若荪论家世才干都胜于程家数倍,为何皇上对自己连番晋位却独独冷落了云淑华?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程熙月很久。子嗣!子嗣才是后宫女人立根之本。皇帝再宠爱你,你未曾为皇家诞育一子半女,对社稷便是无功,若皇上执意给唐氏晋位,反惹人非议,说皇帝未免做事偏颇过分宠爱妾妃。有些话不好由皇帝亲口说,程熙月愿意代劳,一则云淑华本就与自己关系不错,而皇上迟早也要晋封唐氏,她乐得锦上添花在后面推上一把;二则若自己“一枝独秀”,难免惹人妒忌,后宫还是“平分春色”的好。
而如今,她一心想要成全赵景珩的意思,顺便做个顺水人情,却陷自己于尴尬的境地。换言之,他赵景珩若是当真想要为哪位妃嫔晋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难道此番作为不过是想要找到后宫中有野心之人?程熙月想到此,反而拿不准赵景珩的心思,心中已然一片冰凉。
赵景珩见程熙月的脸色已然有些发白,按下了刚刚心中漫过的那丝不喜,柔声问道:“月儿可是身子不舒服?”
程熙月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安,也跟着动了几下,心中忽而有了计较,便抬起头,对赵景珩粲然一笑,竖了食指在唇边,另一只手拉过赵景珩修长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赵景珩感受到了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奋力的动着,似乎正拼命的想要自己的父皇感受自己的存在。素来很少神色外露的赵景珩脸上也不免溢满了慈爱,更带了几分激动。他虽然已为人父,但是却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感受到生命的孕育。
程熙月见赵景珩的神色便知,此番却也算勉强过关了,不由在心中长嘘了一口气。赵景珩这几日忙于前朝,恐怕也难以好眠,人也清瘦了几分,连棱角也更加分明了。
“皇上清减了不少。”程熙月幽幽地开口,素手竟然不自觉地覆上了赵景珩削瘦的脸颊。
赵景珩感受到那只有些冰冷的手,神色一怔,抬眼看去,只见程熙月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似乎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上任久未归家的夫君。
冬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洒在程熙月的脖颈上、脸颊上,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暖暖的。赵景珩心头也跟着漫上了一丝暖意。
“臣妾唐突了皇上。”程熙月看到赵景珩的目光不由恍然。赵景珩伸手握住了她试图抽回去的手,目光也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澄明和光亮。
*
那日赵景珩离开怡和堂之后,并未立刻晋封云淑华。程熙月却也不再多说,那日赵景珩眼中的冰冷,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所幸腹中的胎儿也着实帮了自己一把,再稍加煽情,想来赵景珩也觉得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在意的并不是他的地位荣宠。然而,虽然侥幸过关,却也给她提了个醒,平日里自诩聪明,一旦稍有差池,便会将往日苦心经营的一切葬送。
程熙月想到那日适时的胎动,唇角也扬起了一弯温柔的弧度,伸手抚摸了几下已经浑圆的肚皮。她见窗外阳光也尚好,自打纯贵嫔移居玉芙宫主殿漪兰殿,自己也有阵子没去拜访了,便带了素冰素玉去了。
程熙月到了漪兰殿时,纯贵嫔刚刚服过药,想来甚苦,连眉头忍不住也微蹙起。
“表姐如今算来也有四个月了,怎么还要喝药?”纯贵嫔有孕只比自己晚了两个多月,想来胎儿已经坐稳,见她如今用药,程熙月不由得有些担心。
“之前小产那次难免有些伤了根本,不过是一些温补的药剂。”虽然纯贵嫔的唇边带着笑,但是想到之前孩子的眼神也带了刻意掩藏的落寞。
程熙月想到自己那阵子调理身子时也嘴苦得紧,于是开口道:“那阵子月儿服药之后,都吃两颗蜜饯,倒也不觉得酸苦。那蜜饯是安氏母亲制的,味道倒是比宫里的好上几分,如今不服药了,倒还剩了不少,如今倒也用上了。”说罢,示意素冰取来。
“如此倒也好。”纯贵嫔见她这般热心,便也笑着受了。两个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就见子佩打了帘子进来,“娘娘,韩太医来请脉了。”
“韩太医是自己人。”纯贵嫔见程熙月欲起身回避,便开口道。
程熙月也知道表姐恐怕是因为自己月份大了,万一有了闪失,反而不好。于是便也不再坚持。
韩太医请了脉,正要告退,期间素冰已取了蜜饯坛子回来。程熙月想到那蜜饯也好久没动,难保吃起来没有问题,便开口道:“太医且留步。这果脯放置时日已久,烦请太医验看一下,本嫔与表姐也可心安。”
韩谦隔了素帕从瓷罐中拿出了几颗蜜饯,验看了一会,先后吃了两颗。
程熙月见韩谦面色微微一变,不由得有些紧张,“可是这蜜饯有问题?”
韩谦的神色也颇为严肃,“蜜饯用红菩提提味的方子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蜜饯有的沾染了红菩提,而有的则没有。”
程熙月听到红菩提面色一肃,上次她体内寒毒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想来韩谦也有所耳闻,是以神色也不见丝毫轻松。看韩谦刚刚拿起的那些蜜饯,分明是安筱瑜后来才送来的,不可能是先前一批有,后送的一批没有。
程熙月看着那光滑厚实的瓷罐,心下一动,掏出丝帕,将靠近罐壁的一颗拿了出来,“太医瞧瞧这一颗可有问题?”
韩谦放入口中,细细品了一下,才道:“确实含了红菩提。”
“有劳太医了。”程熙月示意素玉塞一个荷包给韩谦,“此事还望太医不要与他人提及。”
韩谦混迹后宫十余年也知晓轻重,全嫔上次被人暗害的事情还未查出,此事一旦闹起来,自己恐怕很难置身事外。韩谦接过荷包,笑道:“果脯里含有红菩提本就是常事,只不过贵嫔娘娘恰好在孕中用药,红菩提与黄芪不宜同时服用,待停了药再吃即可。”
纯贵嫔派子佩送走了韩谦,才走过来握住了程熙月的手,“此事可与之前那事有关?”
程熙月点了点头,然而,此时她尚在震惊之中,连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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