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和张七仔看得发懵，这才知道眼前的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担心张七仔再掏刀子惹事儿，姜溪赶紧让先骑车回家。
张七仔看得正起劲儿，正在琢磨什么是警卫团呢，他的思绪突然被姜溪打断，满脸不乐意。
“我不走，我走了你会有危险。”
秦牧野听见他的话，一个眼刀杀了过去，
“鸭司令，我在这儿，她能有什么危险？”
鸭司令……
张七仔的手又往兜里摸去，不到半秒钟，他却自觉的停了下来。秦牧野刚才那几招要是用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已经断胳膊断腿了！
他呵呵一笑，
“行，小溪我听你的，我回家打扫卫生去了。”
他故意和姜溪挤了挤眼睛。
姜溪听得一个激灵，眼睛睁的滚圆目送张七仔。这家伙抽了风吧？竟然叫自己小溪。他平常要么叫自己姜溪，要么叫姜老板！
不远处的秦牧野，眼底团团火焰升起。
“喂！”
他叫住张七仔，挑起眉头挑衅起来，“那个杂物间我在住，别让我知道你躺我床上睡觉。”
火药味渐浓。
空气中噼里啪啦，仿佛开始炸火星。
男人咽了口唾沫，偷偷瞥了一眼秦牧野，紧张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张七仔捻了一下手。
他从来不跟人认怂，除非真的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清了一下嗓子，仿佛屏蔽了秦牧野的声音。
“姜溪，我回了。”
他蹬上三轮车，一溜烟的消失了。
秦牧野见张七仔走了，他扯住男人走进背人小巷，姜溪快步跟了上去。男人被秦牧野压在灰墙上，
“不用问了，肯定是老爷子让你跟踪的吧。”
男人轻轻点了下头。
秦牧野掏出一根烟，猛吸一口吹在男人脸上。
“你跟着她，看她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他扬起手指，指向一旁的姜溪。
男人眼中闪出些异样，又点了一下头。
秦牧野冷冷地笑了一下，
“行吧，带我去见他。”
自从乔琳娜自杀住院后，秦牧野只和秦驰打过一次照面。那天在医院门前时间仓促，老爷子还没有机会骂他。
现如今，被他无辜牵扯进来的姜溪遭到跟踪，他不能再躲了。
秦牧野让姜溪先回家，自己压着男人，去找秦驰。
临走前，姜溪叫住秦牧野。
“你，平心静气一点。”
秦牧野一愣，脸上情绪复杂。板成了冰块的脸上，竟然有些冰消雪融的前兆。
“我情绪一向很稳定。”
姜溪耸了一下肩肩，没有反驳。
秦驰住的南湖宾馆，是军区招待所，也是江城的老干部疗养院。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或许是因为富氧的原因，秦牧野从大门开车进去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些许。
秦驰在书房读报，看见秦牧野进来，他并没有惊讶。
他合上报纸，瞥了一眼秦牧野身后的人。
他恨铁不成钢，
“你啊，学艺不精。”
男人的头仿佛要扎进地板，“首长，秦团长是全军演武的冠军……”
秦驰叹了一声，无奈的笑了一下。
“你先下去吧。”
男人关上门，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秦驰坐在窗台下的沙发上，缓缓翘起腿。他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轮敲，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你遇见了小陈，说明你又去找姜溪了。”
秦牧野心口深深一陷，看父亲的眼神越来越冷。
想起姜溪的嘱咐，他忍住了怒火。
“爸，我不喜欢绕弯子，我先说我的决定吧。就算被转业，我也不会和乔琳娜结婚。”
隔壁房间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秦牧野看了眼门缝，透光的地方有人脚的影子。想也不用想，里面一定是乔琳娜。
下一秒，秦驰咳了一声，
“琳娜，你出来吧。”
屋里，乔琳娜拎着包推门出来，迈着小碎步走到了秦驰跟前。
她双眼通红，肩膀就像装了小马达，一颤一颤怎么也停不下来。
“爸。”
乔琳娜穿着军装，直溜溜的站在秦驰跟前。象征坚毅果敢的军装，配上乔琳娜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在她身上萦绕出奇异的特质。
秦驰指着乔琳娜，质问秦牧野，
“琳娜哪里不如姜溪？你给我说说看。”
乔琳娜一听秦驰这么问，她紧张的抬头挺胸，目光灼灼盯着秦牧野的眼睛，等着他的答案。
她一向是骄傲的，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尤其是和姜溪比。那女人离了婚，又没上过学，正式工作都没有的个体户，怎么和自己比？
秦牧野无奈的撇了下嘴。
乔琳娜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他又想起了姜溪，姜溪看着自己时，自己从来都不觉得难受。
单凭这一点，这两人还真就不能比。
秦牧野腹诽了一句，突然他眼前一闪，觉得父亲这种比较很不对劲儿。这两位是人，又不是摆在货架上的商品，一定要分个高低优劣。
不对啊！
姜溪和自己清清白白，为什么要被做比较？
秦牧野眉头一皱，也懒得解释。
见秦牧野一直不说话，乔琳娜擦了下眼泪，开始劝秦驰，“爸，您就别逼哥哥了。应该是我真的不如姜溪好。哥哥不说，只是怕我没脸……”
秦驰攥着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整个屋子的气氛紧张起来，仿佛在顷刻间要绷断似的。
几秒钟后，秦驰的手突然松了。
“琳娜，你不是还有排练任务么，别耽误事儿。让司机送你去剧院吧。”
乔琳娜一怔，整个人仿佛被冻住。
按照以往发展，他至少应该给秦牧野一个嘴巴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缓了几秒钟，她才用力点了点头，“好，爸爸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别和哥哥生气，这样我会担心的。”
听着乔琳娜贴心的嘱咐，秦牧野闭上眼睛，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见乔琳娜走了，秦驰走到秦牧野身边。
“牧野。”
……
他竟然叫自己“牧野”？
秦牧野震惊的盯着父亲苍老的脸，他两鬓斑白，脸颊上生了一两个老人斑。眼角鱼尾纹逐渐深重，嘴角的法令纹也拖垮了他原来的样貌。
一种莫名的震撼，就像深深插进心脏的种子，在内心深处骤然萌芽。
“我知道，你排斥琳娜的原因。我从小宠着她，对你疏于照顾。”
他真的老了，竟然心平气和同自己讲话了。
“你试着接触一下琳娜，她真的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秦牧野呼吸放缓，感觉自己在做梦似的。他从小到大几十年，眼前这位秦首长，可从来没这么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过话。
这是糖衣炮弹。
秦牧野一下子醒了过来，
“不必，”
他突然想起姜溪临走前的嘱咐，语气也缓了不少。
“我的性格您是了解的。还有一件事，姜溪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别让人跟踪她，你会干扰她的正常生活的。”
秦牧野说完，紧紧咬着牙，迎接父亲暴风骤雨似的训斥。
他低下头，等待着。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不让人跟踪她了。”
“……”
秦牧野的瑞凤眼倏然睁大，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将近三十年了，秦驰对他动辄打骂。只要稍稍不顺心，手边有什么就往他身上招呼什么，一刻不带手软的。
今天这是中邪了？
感受到儿子的异样，秦驰嗤笑一声，满不在乎起来。
“怎么这样瞪着你老子？那丫头不是说了么，一家人要好好谈谈。看你今天你没跟老子吵架，老子也不想跟你动气。”
秦牧野突然觉得有点晕，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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