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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棋院。
这里是全日本最大的棋院。
一年两次的在这里进行本州地区的职业棋士的选拔。
往职业棋联输送经过精挑细选的新鲜血液。
经过预选和正选两次比赛所选出来最优秀的那几位棋士们,将成为当年日本棋院正式登录的职业棋士。
今天是八月五日。
职业棋士预选赛的第二天。
对伊角慎一郎来说,这是噩梦般的一天。
而如果他在短时间内没办法从这一局棋的震撼和沮丧中恢复过来的话——
那么今天,或许…亦可以成为他本次职业棋士考试的终点。
今天的这一局棋,由进藤光执黑先行,初手落在右上角小目——真是再平凡不过的开局。
在这个时候,伊角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状态很好,或许能下出一盘不错的对局。
可是在开局后不到半小时,他开局时所抱有的信心,就已荡然无存。
来自金发少年的进攻凌厉果决,每一步都直插要害,好似一条暴虐的巨龙,活生生地、将他的所有生机都吞食殆尽——!
伊角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却恍然不觉。
修长的手指熟稔地拈起冰凉的棋子,状似镇定地将其在棋盘上放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昨天午饭过后,和谷有和他着重提起过进藤光这个人,并无比认真地告诉他:这或许会是这一次职业考试中最难以打败的对手——比打败塔矢亮更难。
他听在耳里,只觉是和谷夸大了。
毕竟…塔矢亮是谁啊!
那可是塔矢名人的儿子!
家学渊源,天资卓绝,并且勤奋好学,才能在那样短暂的年岁里,磨练出那般惊人的技艺。
可进藤光呢?
别说家学了,就连这个名字本身,都没能唤醒他脑中一星半点的印象——可见这家伙是多么的不出名。
越是学围棋越久的人,就越是明白,围棋不是一天两天能速成的东西,它需要经年累月的沉淀,需要不断地与人对弈,需要从每一手棋中…去找寻那一分…
名为“顿悟”的机缘。
就是因为他明白这些,才会使得他尽管已经从和谷那里听说过这个名为“进藤光”的孩子到底有着多么惊人的实力,却仍然心存疑虑。
——毕竟,在同一个时代,能够出现两个天才的几率实在是…
太小了。
——而且,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天才…
但这样的怀疑,却在今天,被粉碎了个干干净净。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样一个人,以十二岁的稚龄,掌握如此卓绝的棋艺。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个人,凭借一盘棋,将自己的对于围棋的信心给摧毁得一干二净。
对面的进藤光却好似看透了他的挣扎一般,紧跟着他轻轻落下又一枚黑子。
黑子紧贴在刚落下的白子左侧,伊角仿佛看见一条黑色的巨龙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脖颈,血肉模糊的“噗嗤”声在耳边轻响。
手指探入棋盒,捏住冰凉的棋子。
然后颓然地松开。
伊角低下了头。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认输了。”
坐在他对面的进藤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佐为如此凌厉地进行单方面的屠杀,仿佛一把冰封千年的寒刃,不过刚刚出鞘,便令人感受到如入骨髓的寒气。
让他这个零距离接触这盘对局的人,有那么一个瞬间,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谢谢指教。”进藤光以手扶膝,也低下了头。
金色的额发松松地掉下来,无端地透出一点青稚少年的气息。
这样的场景看在对面的伊角眼中,就更显残忍。
是呵…
真的…
打败自己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
青涩的少年人。
藤原佐为眼睑低垂。
他看见了黑发青年紧紧攀住盒沿的手指,以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仿佛看到了不知多少年前,因为输棋而彷徨、而不满、而愤怒的自己。
——千年过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已经失去了躯体,失去了存在。
唯有灵魂依托在在这棋盘之上、黑白之间。
他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头皮发麻,寒毛直竖的兴奋刺激,也没法感觉到心脏激跳,血液冲脑的激动难耐。
——却仍然无法抑制地,倾尽所有地为之兴奋和战栗。
重生以来,他一直在和小光对弈。
小光那仿佛与他同源,却又自带万般演化,历经千锤百炼的棋艺带给了他无尽的惊叹和启发。
但在对弈之时,却仿佛忌惮着什么一般…
不敢下手。
对弈的时日越多,他就越能明显地感受到。
小光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像是对待朋友或亲人…而更像是对待一件珍惜用品一样,周到完善、小心翼翼。
他不清楚这种态度的由来,一旦涉及到这种问题,一向坦诚的小光也躲躲闪闪地并不肯多说。
他便也就不问了。
但这种出于礼节的不问,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他在等,等小光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
等…小光能够放下所有、毫无顾忌地跟他对弈的那一天。
——而在那之前!
他亦会好好磨练技艺,只求到时能够倾尽全力地——
与他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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