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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英文,老师让我去收作业,我们班的规矩跟别人不一样,成绩越烂的越要做课业代表,一般都是雪音,偶尔会变成我。
英文作业很难收上来,因为课排在周五和周三,那天晚上会演一部名叫《风弛电闪》的动画片,里面的男主角总是一身黑衣,头发长到眉稍,偶尔露出来的眼晴亮得让人心跳,他是个侦探,班里有至少四分之三的人因为他而更改了志向。
所以,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雪音曾收上来十三本,而轮到我收作业,就只有我自己写。
“拜托,交下作业吧。”我敲最后面那个男生的桌子。
他连头都没有抬,一直在看武侠小说。
“混蛋你聋的?”雪音的八卦莲花掌狠狠扫过他头顶。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干嘛?”
“让你交作业!”雪音瞪他。
“没写。”他把目光转向雪音,“你写吗?”
“当然不写。”
“那不就完了。”
“也是啊。”雪音又在用力抓她的头发,我担心她早晚有一天会秃顶,据说她从没有出现过的父亲就是个秃顶的帅哥。
我转向下一张桌子,放低了声音:“交作业吧。”
低三下四的态度真的很像乞丐,但我已经习惯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这个男生爬在桌子上睡觉,他是上个星期才从外校转来的,从转来那天就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他总是在睡觉,用头发挡住脸。
“交作业。”我低下头,很想求求他。
他睡得很熟,不像其他的男孩子那样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完全没有呼吸一样的,我贴近他,隔着一层头发的感觉很像贞子。
忽然他眼开眼,我吓了一跳,但他只是在桌子上又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交作业啦!”我在他耳边大声喊。
他终于被惊醒过来,眼神迷迷糊糊的,这是头一次看见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会闪出冰肌雪肤这个词来,他真的很白,制服是白色的,扣子一直系到喉咙处,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皮肤,却还是比雪白的制服更要惊人,像透明的。
我听见身后那个看小说的男生在吸口水。
可是,他好像还是不明白我想干什么,我拿着作业本向他试范,翻开来,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字母。
他接过去,翻来覆去的观察:“能吃吗?”他忽然问。
“咦咦?”
的确有一种饼干会做成字母的形状,边吃边学习,但说明书上写得很明白,适用于一周到三周的婴儿。面前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已经超龄了吧?
“没写是不是?”我低下头去准备在记录薄上写下“没完成”三个字。
纸和笔尖一接触就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响。
“嘶……”“嘶嘶……”
我下意识地往四下里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处,抬起头才发现,那个男生在撕我的本子,撕成一条一条,然后不紧不慢地送进嘴里。
楞了好半天,我渐渐反应过来,那……那是我的作业……
“住嘴啊!”我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跟他的牙齿搏斗,好容易才从他嘴里抢出零碎的一点残渣。他的嘴唇被我掐破了,呆呆地擦着血的样子显得份外无辜。
这是我唯一可能交上去的作业,而且,根本不动笔的人哪会知道,一边看电视一边写字的感觉有多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把它吃到肚子里呢?
我真想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我一接近他就躲到旁边,像是被我刚才的勇猛吓到了。他嘴上有伤口,所以完全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态,教室里一片寂静,同学们用沉默和锐利的眼光来谴责我
混乱很快就把老师引来了。
作业一本没收上来,连我自己的都没有,最不可原谅的是还殴打男同学,老师对我的暴行非常愤怒。
我比他更愤怒:“那家伙把我的作业吃掉了!”
“怎么可能?”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肯信,“又不会很好吃。”
我给他看证据,那一堆残渣粘在书桌上,看起来非常没有说服力。
老师用眼神藐视我,好像在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白痴。
同学们一至保持了缄默,好吧,我知道了,那家伙长得漂亮,像有钱人的家小孩,别说吃作业,就算把整个学校都吞下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于是放学以后,我被罚到后面花园里去拎水浇花。那本来是男生应该干的活,用来浇水的桶是铁皮做的,沉得超乎想像,我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提起来。
可老师说:“既然能跟男同学打架,那干点儿力气活也是应该的。”
接近黄昏天气仍然特别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桶上的手柄也变得汗渍渍的。
我累得两腿发软,花园才浇过来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至于雪音,雪音,指望她那绝对不可能,第三课她就因为往老师背后贴纸条,被罚去擦窗户了。
我像个老人家一样扶着腰,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太阳热辣辣的照在脸上,我也并不想去抵挡。
有很多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世上的很多事,不是努力认真就可以避免的。
命运是个很任性的小孩。
头顶上的阳光被挡住了,好像飘过来一朵云彩,我抬起头,发现“云彩”有一张雪白的脸孔,睫毛又卷又长,看起来迷惘而深情,但其实他只是在盯着铁皮桶在发呆。
“好吃吗?”他问我,“这个东西?”
我下意识地抱住桶,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不能吃,丢掉了学校会找我赔。”
“我总是饿。”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份外警惕,紧紧抱着铁桶。从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咬不动这个,但从理论上来说,他也不应该吃我的作业。
他靠近我,我一直退,退到了墙角处,桶就隔在我们中间。
他摸了摸我的头,手指修长而冰凉,我感觉到他柔软的指尖就停留在我的额头上。我有点恍惚,他是个很好看的男生,有百合花一样洁白高贵的脸庞。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对我的头下了定语。
雪白的牙齿贴上来,我完全清醒了,吓得发抖,脑袋可不是作业本,嚼过了还能留下渣滓当纪念品。
但额头上一片温柔,那触觉并不是牙齿。
被嘴唇碰过的地方热得像是灼烧,用了很长时间我才反应过来,那就是传说中的亲吻。
印象里亲吻是很神圣的,怎么会因为饿,就找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来咬,我坚持认为他在咬我,额头热而痛楚,仿佛是洞开了伤口。
他用手指按在那里,火热之后又是冰凉。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街头上卖的油炸冰激凌,冰火两重天,却莫名奇妙地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直到他离开我,退后一步,眼神情深似海,看得我全身发凉。
“你很甜。”他笑了,有一点腼腆,美丽柔软的嘴唇微微上扬,他就用那里……咬过我……
我一直在犹豫,该跟他拼命,还是义正严词的谴责他?
评论冰激凌一样的语调却让我完全泄了气。
这是我的初吻,也许不算?至少是第一个碰到我的男孩子,我望着他修长的背影越走越远,沮丧地抱着水桶。
学校里应该给我颁发见义勇为奖,为了保护财产,我搭上了我自己。
额头很疼,我轻轻揉搓着,想起妈妈,雪音,还有那个跳舞的女人,再加上喜欢咬人的男生,不光是皮肤,从里到外都绞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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