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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柏芳华这一辈子中最倒霉的一天,她就是这样子想的。一个时辰前那一幕,现在想想也羞得耳根子通红,不知该如此是好。
本来她想逃之夭夭的,无奈赵灼然揪着她死活不放。一气之下,她也不知道是脑子被驴子踢了还是怎么了,居然不知死活地叫了起来……
结果,招来人了。现在还闹到梁太后跟前去了……
以后我有脸皮踏出府上的大门么?柏芳华想想,自己没个两三个月是不敢出去了。她跪在梁太后跟前大半个时辰了,梁太后还是一声不吭,怪吓唬人的。芳华不敢抬起头来瞧瞧梁太后是何等的气恼,只管把自己的头低着,连个屁都不敢放。春儿被带走了,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在梁太后看来,这官家小姐矫情得很,低眉顺眼的,就跟小媳妇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赵灼然也跪着,就在芳华身边跪着。跟她这个受尽委屈的模样完全不同,赵灼然气昂昂的,没半点的不好意思。
半个时辰前,赵灼然发现了芳华这个小贼潜入她的房间,不知道是想偷什么东西还是干什么去的。等她发现地上那裹腰布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京城的女人都爱这一套,非得把自己折磨得快要死了才肯松下这裹腰布。
“说,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梁太后半躺着床榻上,问道。跪在面前的,除了一个是她的亲骨肉外,还有一个柏尚书的闺女。她今天头风发作得厉害,没空待见这柏千金,没料想到她居然主动了去找齐悦王,这真叫她这个老婆子吃了一个大惊。
要是让这柏千金撞见了齐悦王更衣沐浴什么的,她这个老婆子非得杀了她不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审她了。这里面藏了一个大齐朝皇室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是她这辈子都不能泄漏的天大秘密。
赵灼然,是个女人。
这是一桩阴谋。
话说二十多年前,那会儿梁太后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明妃,虽膝下有当今皇上赵子彻这个六皇子,但终究是敌不过系出名门,膝下有三个皇子二个公主董皇后。刚进宫那几年,她压根就没想过跟董皇后争宠。无奈董皇后生性乖戾多疑,视所有非她所生的皇子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幼年的赵子彻不为先帝宠爱,她只能再怀上一胎,希望先帝能宠爱她的幺儿。怀胎十月,生下的终究是小公主。无奈之下,她只能谎称赵灼然是个皇子。不负她所望,赵灼然打小就聪明伶俐,备受先帝宠爱,三番四次想立她为太子。幸亏先帝早死了几年,不然等赵灼然长大一些就露陷了,他们母子三人都得……
赵灼然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比她的亲兄长快,只可惜是个女孩子。不然这大齐朝的天下都是她的了。封王出宫没几年,赵灼然就为兄长守边疆。
没有赵灼然,这江山不会是当今皇上的。没有赵灼然,这边疆年年得要受胡人侵犯,百姓不安。为此,赵子彻对这亲妹子心存愧疚之余,只能一堆堆的赏赐往她府上送去。
“儿臣该死,不该惊动母后,让母后费心了。”
“母后没问你。”梁太后指了指芳华,“你,说。”
芳华抬起眉头瞧了一下梁太后,耳根子一下子红了。她有点结巴地说道:“……臣女因为裹腰布缠得太紧了,就……就想找个地方解掉裹腰布。没想到会误闯了齐悦王的殿宇。请太后责罚!”她怎么会想到那地是赵灼然的窝。再说了,这么大的殿宇连个太监都没有,能怪她么?想是这样子想,芳华还是老老实实把头磕在地上,就盼这老太后别因为这事牵连到她爹身上。
“母后,是这样子的。儿臣当时的确看见了柏千金正在……解裹腰布。”赵灼然不想说她什么都看见了。不过,为了这泼辣千金的小命,她只能说大实话了。在进京之前,她早就听说了这柏尚书千金柏芳华这大名了。都十九了,居然还待字闺中,还真是大齐朝的异类。仔细一想,她都二十多了,还不是一样?自小被当作是皇子来养,从军后,整天跟一群爷们混在一起,张口闭嘴都是爷们。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对男人没感觉。
芳华听见赵灼然这样子一说,越发把头往地上低去。
“果真是这样子?”梁太后眯起眼来问。
“回太后,的确是这样的。”
梁太后坐起来,立在床榻的姑姑立刻上前伺候。她把脚放在地上,细心打量芳华。
这时,守长乐宫的太监来禀,说柏耿年来拜见太后。芳华听了,心里觉得这一次给这老爹惹下天大的麻烦不说,没准还让老太后摘官帽了。
“臣柏耿年叩见太后!”柏耿年老老实实给梁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后,没敢按照以往那般的肆意站起来,而是等着梁太后发话。
“起来吧。”
“谢太后。”柏耿年站起来,看了一眼芳华,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实则不然,他心底都快着火了。一出皇帝的书房就听见自己的女儿闯祸了,还闹到了太后跟前去了,他能不着急么?
“你,抬起头来。”梁太后说道。
芳华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来,不知道这太后想干什么。
“长得不错,倒是有几分当年柏夫人的神韵。柏尚书,这女娃今年多少了?”
“回太后,年十九。”
“十九了,不小了。”梁太后不禁多看了两眼芳华,目光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今儿,她冒犯了齐悦王,理应受罚。去尼姑庵当姑子吧。”
芳华一听,后脊梁骨都凉透了。她早就听说这梁太后不是省油的灯,不然当年怎么能把董皇后弄去冷宫,还让三个王爷两个公主没好果子吃。今儿,这霉运怎么就到她这个不沾边的官家小姐身上了?她一定是太久没去老寺庙烧香了,才闯下这等祸……
柏耿年一听,扑的一声跪在地上,替芳华求饶了:“太后,小女不识规矩都是老臣一手酿成的,要罚也该是老臣受罚!”
“爹——”
“母后,儿臣有一法子惩罚这柏千金。不如,将她嫁给儿臣吧。”她不就差个媳妇么?就她了。瞧这泼辣千金连她这个王都敢甩耳光,可见性子不是一般烈,估计也能受得了边疆那地儿。
这绝对是五雷轰顶,对于芳华来说。可对她老爹来说,是因祸得福,就别提了心里是怎么个高兴法了。
梁太后想了很久,还是一语不发。她本来也打算给她的亲骨肉娶了一个媳妇好掩人耳目的,现在倒好,有现成的了。
柏耿年在一旁着急地等待着。
“然儿,你可想好了?”梁太后问道。
“儿臣想好了,求母后成全。”赵灼然给她娘磕了一个响到不行的头。
“既然你愿意,母后也不好阻挠了,应你就是了。”
“谢母后!”
“谢太后!”柏耿年乐疯了,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还不忘吹促自己的女儿谢恩。“芳华,还不赶紧给太后磕头!”
“臣女谢谢太后开恩,谢谢太后为臣女做主。”这一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流血,痛个死去活来。一想到边疆那寸草不放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她两眼泪汪汪了。其实,她更想说:太后,让我受罚吧,我没怨言。
事到如今,她柏芳华没连上吊的路子都没了,呜呼哀哉!
这等喜事说不上是普天同庆,可怎么着也是京城一等一的大喜事。柏耿年那老脸简直都开花了,跟在芳华的身侧,他的心乐滋滋。
芳华就跟木偶走着,她那老爹的好心情一点儿都没感染她。赵灼然走在父女俩的前头,心想这柏芳华听到自己要娶她没一点喜色也就算了,还摆出很不情愿的脸谱就纳闷了。止步,她转身问:“柏尚书,能让我跟令千金谈一下么?”
“能!齐悦王,请。”柏耿年一说完,很识趣地消失了。
芳华问了:“不知齐悦王有什么话要跟臣女说?”
“嫁给我这个齐悦王,你就这么不情愿么?”赵灼然问得不痛不痒。
“能嫁给你是我柏芳华十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何来的不情愿?”
“是么?本王怎么听这话口不对心?”
“……”你丫的。
“昨天给我抛手帕的可是你?”
芳华被雷轰了,震惊之余,傻了。他怎么会认得自己?可是当时他们不是隔了老一段距离的么?她可是穿了男装的,顶多也就被人认为是个不知害臊的小倌……
“昨儿给我抛手帕,今儿就心想事成了。柏千金的这一番情意,本王怎么会辜负呢?”赵灼然没看走眼,打从厢房里就认出了这柏芳华就是昨儿给自己抛手帕的人。这女人天生就有一股女人气,怎么装不可能像个爷们。除非跟她一样,打小被当成儿子来养。
芳华眼睁睁看着赵灼然潇洒地离开,盯着她的背影两眼都快挤出火头来了。
——你丫的如此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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