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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举想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沈青,此时两人已不过五步之遥,看着沈青一脸欠扁的笑容,他由不得想起开始在房间里这厮大言不惭的模样,心下一狠咬着牙说道:“老夫要和你比鉴定古玩!”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哗哗”之声,这曹文举曹夫子虽然是州学书院里的督导,但其浸淫古玩界多年,是苏州府里数一数二的鉴定大师,因而当一个把玩古董数十年的行家提出要和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比鉴定,大多数人都有些看法……
不少学子因着沈青刚才杰出的表现都十分地看好他,自然不想沈青在这一环节输给了“曹阎王”,“不公平,不公平。”他们忍不住嚷嚷道。
估计曹文举说出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十分倨傲地抬着头,“沈青,可敢与我一比?”
沈青此刻的心里是十分地欢欣顺便还带点庆幸,你说这老头比什么不好?非得和一个接受正规教育,鉴定造假经验丰富且来自后世的历史专业比鉴定!沈青十分不讲究地在心里哈哈大笑……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紧低下了头狡诈地眯起了眼角,装作十分可怜地说道:“如此,便依夫子所言吧!”
这一番诚恳委屈地言论自然传到了孟光清等人耳里,随即看向曹文举的眼神颇有些不喜,怎可如此为难后辈?众人的眼里明明白白传达着这个信息。
“咳咳,”曹文举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情态咳了两声,“沈青,你准备好了吗?”
正在一场单方面虐站开始前,突然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满场的寂静
“似乎老朽错过了什么?”一个和蔼不失风趣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怎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悠闲踱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青丝常服,眼里闪过几丝睿智的光芒,把手束在后面,仿佛刚刚才注意到此地的动静一般。
众人此刻才从由曹夫子带来的一阵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到这老者都俯身拱手叫道:“副院长好。”
沈青看着一脸和蔼笑意的老者,原来他是州学书院的副院长,沈青暗暗说道,也随着众人一起拱手行礼。
“罢了罢了,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孩子,今日又在这玩些什么?”老者十分可亲地打趣道,言语里不无调侃的意思,但众人却是十分受用地听在耳里,毕竟能对自己说这种话的老人,除了家中长辈也没有别人了。
这位州学书院副院长赵子卿一番半敲打半打趣的话,不知不觉中就将众人说成了他嫡亲的子侄辈,怎能不让这些“子侄辈”心情欢畅呢?
一脸桀骜的曹夫子也是面色缓和,拱手道:“赵院长,今日我偶来兴致,欲与一小辈文斗三场,不想扰了赵院长。”
赵子卿摆摆手笑道:“曹夫子当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好,方才我在人群中也听得你们两位似乎是要比试鉴定古玩,恰好本人素喜收藏,近日偶得一佳品,想让两位品评一番,不知两位可有兴趣?”
沈青不卑不亢道:“如此甚佳,赵院长收藏的物件定然不凡,小子这次有机会张张见识了。”
赵子卿兴奋招手:“赵四,去将我中堂上挂的那副字取来。”
人群中一小厮匆匆而去,不多时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长长地轴卷跑了回来。
沈青远看轴卷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不过他经手的物件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出来。
赵子卿此时已经小心翼翼地将轴卷展开一半,一股浓重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曹夫子与沈青俱是惊愕不已。
曹夫子惊讶的看着露出一半的轴卷,既惊讶又羡慕:“这,这难道是……”
赵子卿打断了曹夫子,示意曹夫子噤声,转身微笑着看向沈青:“这位小友,你可曾看得清楚?”
沈青在心头苦笑,何止看的清楚,简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眼前的这副字,赫然便是沈青伪造的《松风阁诗帖》。沈青记得殷子英将四箱古玩送上京师的时候,他已经将里面洒满了赵言送来的秘制药粉,只要一面世,马上就会变成一滩粉末。
可这《松风阁诗帖》为何会流落到赵子卿的手里,着实让人费解。
“小友,你看清楚了吗?”赵子卿看沈青微微出神,再次提醒道。
沈青如梦初醒般点头:“赵院长,我已然看得清楚。”
赵子卿将卷轴卷起来,捋了捋鄂下的几缕胡须:“曹夫子还有这位小友,既然看的真切,那就请两位将自己心中的答案写在纸上,然后大家再拿出来一起比对如何?”
曹夫子信心满满拿起纸笔便是一番挥舞,沈青眉头皱起思索片刻之后也是拿起笔写了几个小字。
赵子卿看两人均已收笔,便说道:“既然两位都已写出见解,曹夫子又年长,便由曹夫子先来吧。”
“好。”曹夫子胸有成竹,将自己身前的纸张反转过来,露出上面的字迹迈开两步娓娓道来:“这件书迹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像是船夫摇桨用力的样子。不论收笔、转笔,都是楷书的笔法,下笔平和沉稳,变化非常含蓄,轻顿慢提,婀娜稳厚,意韵十足。在后段提到前一年已去世的苏轼时,心中不免激动,笔力特别凝重,结字也更加倾侧,是尚意书风的典型,其风神洒荡,意韵十足,堪称行书之精品。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应当是黄庭坚晚年最富盛名的《松风诗帖图》无疑。”
赵子卿点头:“曹夫子火眼金睛,真是不愧是苏州城里少有的鉴定大师。”
说完,赵子卿又不觉叹了口气:“可惜,虽是真迹,却残缺了不少,当真可惜。”
他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将轴卷展开,只见下半部分虽然完好,上半部分却已模糊,看不清字迹。
众人看后无不叹息,王举人道:“此等佳作虽然残缺,却也是一美,常言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曹夫子道:“老夫时常临摹黄老夫子的帖子,没想到今日能有幸一观真迹,却是不枉此生了。”
几位夫子寒暄一番,倒是弄的沈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手法看来着实不俗,连这几个堪称人精一般的夫子都瞒了过去。
赵子卿叹息之后饶有兴趣的看向沈青:“小友,如今可以将你的答案揭晓了。”
沈青微微一笑,将身前的一片纸张反转过来,只见上面赫然用正楷写着两个大字———赝品!
“小子,你大胆!”曹夫子吹胡子瞪眼,已经是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他与一众夫子一直认为是真迹无疑,而这无名小卒竟然说是赝品,无疑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
赵子卿看到沈青的答案却是来了兴趣:“曹夫子休要动怒,我们权且听一听这位小友如何辩解。”
曹夫子一甩衣袖哼道:“我却是等着你的高论。”
沈青微微一笑,从赵子卿的手里取过自己临摹的那份《松风诗帖图》,双手握住两端,用力向大腿处砸去。
“大胆!”
“住手!”
咔嚓,传说中的《松风诗帖图》应声而断,被沈青暴力的撕成了两截。
曹夫子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冲过去一把抓住沈青的衣领,青筋暴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素爱黄庭坚的书法,每日均仔细临摹,没想到却被沈青一手摧毁真迹,当真是怒不可遏。
赵子卿重重地叹了口气:“曹夫子,你将这小子放下吧,真迹已毁,想来是与我无缘。”他挥挥袖子,道:“这位学子老夫本来看你是可造之材,不想却是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辈,你太让老夫失望了,走吧此生不要踏入此间书院半步。”
“哼。”曹夫子一脸不忿地松开手吼道:“还不快滚!”
众人俱是被沈青胆大的举动惊呆了,连人群中的杜仲远都错愕了许久,不明白沈青到底是何意思。
沈青淡淡一笑:“赵院长、曹夫子,你们可有兴趣听小子说上两句。”
赵子卿眼神晦暗没有搭话,曹夫子怒火三丈:“老夫没兴趣听你解释,给我滚!”
沈青也不理会曹夫子,将这段了的半边卷轴递到赵子卿的眼前:“赵院长,你发现什么没有?”
赵子卿皱着眉头看了几眼摇摇头,沈青提醒道:“赵院长,注意看轴的截断面。”
“哎呀!”赵子卿拍了拍脑门:“老夫纵横数十年,没想到晚年打了眼。”
曹夫子不明所以:“赵院长,这小子说了什么鬼话,你不要信他,老夫担保这幅字是黄庭坚真迹无疑。”
赵子卿惋惜地接过沈青递上来的卷轴,指着折断的卷轴道:“你看这卷轴的材料,一看就时日无多,老夫看的不错的话定然是御宝斋的物件,再看纸张,虽然看起来有些年份,但截面处新老不一,对比看来不难发现做旧的痕迹。”
他叹气道:“不曾想,老夫碰到了作假的高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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