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笙羽推开兰烟:“你醉了。”
兰烟因他一推,踉跄后退几步,待站稳身子,却是一笑:“是啊,我的确是醉了。但是,,”兰烟用手指戳着心脏的位置,“这里却沒有醉,它还会痛!会痛的,你知道吗?我说过了我不求你给我半点名分,我只要你,笙羽。”
看着兰烟凤眸里是对他深深的渴望,陆笙羽静看她良久,才问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何替你赎身吗?”
他的问題让兰烟面色一怔:“不是你喜欢我的琴声吗?”
陆笙羽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说道:“不是。因为你阿玛是被睿王爷牵连枉死的。”
自己的阿玛怎么死的,兰烟很清楚,只是陆笙羽此时刻意强调不免有些别层含义。兰烟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陆笙羽想要表达的意思。兰烟怅然失笑:“你不是说你憎恶她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
“是吗?”兰烟心有不甘,抬眸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眼角一挑,醉眼中多了几分魅惑,她看着陆笙羽说道:“明知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可你不喜欢我为何从不告诉我?想要忘掉你何其困难。你,能吻我一次吗?让我沒有遗憾地去试着忘记你。”
陆笙羽纹丝未动。
兰烟眼含祈求:“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连一个吻都不愿施舍给我吗?一个就够了,只要你吻我一次,我就会离开……”
陆笙羽看着她,她说的对,爱一个人沒有错。这些年他明知她对他超越了朋友关系,却总是装作无动于衷、装作不知情,所以才会给了她遐想,让她误会。如果沒有她,他的太子之位或许也不保;沒有她,皇上对他的猜疑就不会化解,父子之间就不会以心相待。她做了那么多,她要求一个吻并不过分。
缓缓低头吻住兰烟的唇,唇上还有美酒的醇香。
冰凉的嘴唇敷在兰烟的唇上时,她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线,凤眸睁开,视线睇向不远处立着的人儿,笑意盈满眼眸。
兰烟突然眼眸一闭,身子倒在陆笙羽的怀里。耳畔是陆笙羽的低唤:“兰烟?”
任凭陆笙羽怎么叫她,她依旧闭着眼。无奈之下,陆笙羽只好抱着兰烟离开,未免落人口实,他特地抄了小路。眼看着陆笙羽抱着兰烟就要过來了,萧盈娣赶紧闪到假山后面躲着。路过萧盈娣面前时,兰烟偷睁了下眼,看着萧盈娣露出來的裙摆,眸子笑容更深。
看着陆笙羽抱着兰烟疾步匆匆而去的模样,萧盈娣眼中盛满悲伤,心里却是嘲笑自己太傻。她总是这样傻,太过执着不一定能得到所想要的,只是证明了她的不自量力罢了。
曾经对待陆子衿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
她怎么会傻到相信陆笙羽对她是有感情的呢?他即将登基为皇,而她什么都不是。他那么憎恶她,她曾经还他当众蒙受胯下之辱,他又怎么可能还留她在宫中呢?
回到倚梅轩的时候,碧珠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萧盈娣当初带进宫里的东西并不多,后來太后依稀赏赐了些金银首饰,她本不爱这些东西,都送给了冯雪亦或是惜惠格格。所以一番收拾下來,也就两个包裹罢了。
见萧盈娣失魂落魄地回來,碧珠扶着她进屋,问道:“格格,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萧盈娣捂着胸口,强忍着心中酸涩的疼痛,睁大双眼不让眼泪溢出,吸了口气,假装淡然说道:“今晚。”
“今晚?”碧珠惊讶地看她,“这样会不会太匆忙了点?既然要离宫,怎么着也得先禀告了殿下才行吧?”
“不用了。”萧盈娣的脸色阴了下來,话语间连她自己都沒有发觉有一股酸味,“他当初答应过我要放我走的,况且他现在也沒空见我们,兴许我们去留对他來说不算什么,所以沒必要去禀告了。”
离别之际,时间过得总是那么快。夕阳西下,半边天如同着了火一般红通通的。
或许是因见了陆笙羽和兰烟亲吻的画面,萧盈娣心里有气,所以原先的眷念和不舍一一散去,已然是铁了心要离开这皇宫。纵然是挺着大肚子,步伐却是异常地快。碧珠看着萧盈娣气匆匆地往前走,她虽然不明白格格出去那会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动那么大的气,但很显然和殿下有关。在宫里生活的这段时间,碧珠渐渐看出陆笙羽对萧盈娣的用心,所以她出倚梅轩的门之前,特地塞了给纸条给小青,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心中藏有事情,再远的路都不再远。东宫离宫门本不算近,可如今萧盈娣不一会儿就到了。看着宫门就在眼前,她的脚步终是慢了下來,只要她跨出这道门,她就自由了。可是明明自由近在咫尺,她却退缩了,心里沒有想象中的高兴和轻松,反而悲伤而沉重。可是就算她不舍又有什么用,这皇宫今后就是陆笙羽的,连凤昭国的天下亦是他的,他若不开口留她,她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就算她不知羞地留了下來,难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吗?
如果是这样,不如一走了之的好。看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停下脚步,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殿宇,金色琉璃瓦与红墙彰显着皇家的威严,皇宫这么大,竟无她容身之处。只有睿王府才是她的家,她真正的归宿!
碧珠见萧盈娣回头,暗叹一口气:“格格可是舍不得?”
萧盈娣眼神闪烁,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怎么可能?从一开始我就渴望着离开这里,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了,我巴不得呢!”
萧盈娣嘴上说的不在乎,但碧珠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对她可谓是非常了解。萧盈娣虽然对待感情可以执着,亦可以卑微到不在乎尊严,不在乎家族荣誉,但她也有与生育來的傲性。毕竟萧盈娣从小是生活在亲王家,盛宠万千造就了她贵族身上所有的高傲。她可以为一个人放弃一切,也可以随时将她自己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起來,以免受伤害。
当萧盈娣伪装坚强、伪装不在乎的时候,恰恰是她最脆弱、最在乎的时候。所以碧珠一眼就看穿了萧盈娣在伪装,碧珠怕萧盈娣以后会后悔,所以劝说道:“不管格格是跟殿下赌气也好,其他也罢。就算要离开皇宫,也得通知殿下。毕竟您现在是太子福晋,这样擅自离宫不太好。”
萧盈娣冷冷一笑:“他來不來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让永清把红豆还给我了,这样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眼神渐渐迷离,随着记忆被掀开,她的眸子里多了些伤痛,“低声下气乞讨别人爱情的日子,一次就够了。”
当初她那般痴迷陆子衿的时候,放下了自己的亲王格格身份,像个地痞无赖,卑微地渴求着他的回应。因为他回眸一看,她就会高兴地好几天睡不着觉。因为他偶尔一次回答她的话,她就会在他身边雀跃好一阵子。那个时候她在陆子衿面前,忘记了她是亲王格格,一心想要嫁他,做他的妻。民间给她取了个绰号,叫“麻雀格格”。她本就是凤凰,但她做的却是麻雀急于变凤凰的事,所以她被人耻笑,耻笑她这个亲王格格丢了皇家的脸面。就算这样,她依然缠在陆子衿身边,像个可怜的宠物,苦苦等待着主人的真心。可到头來得到的是什么,她被禁清平观三年,他从未看过她,或许他压根就忘了有她这么个人。
清平观的三年,不止让她学会了收敛脾性、韬光养晦,更让她明白,这世间最强求不來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如果一个人真的不爱你,不管你花再多的时间、再多的精力,也得不到回报。同样的,真正的爱情不需要你不休止地单相思。
从清平观回來,她原以为再见到陆子衿会心潮澎湃,然而当再次见到他时,她的心境淡然地连她自己都诧异。
经历过家道变更,经历过潮起潮落,心智只会更成熟。现在的她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冲动,不会像三年前那样任性。是她的,不会离开;不是她的,她也不强求。
刚刚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主动一次,她想他哪怕直说一个“留”字,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他说了,她就会坚定不移地留下。可她满怀希翼地跑去找陆笙羽,看到的却是他吻兰烟的画面。如果是兰烟吻他,她或许还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他是被迫的;然而事实上,她看到的是他自愿吻她。
自古帝王皆薄情。
他终究是要成为凤昭国的皇帝,总有一天整个后宫住着的会是他的女人。他那么讨厌她、憎恨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后宫三千佳丽争宠?与其在宫中垂垂老死,不如离开这里,安分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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