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奚不是没有发现程熠今天的情绪变化。
不过碍于两个小孩在场，她没有当面问。
等到吃完饭，回到家，程衍熙两兄妹都各自回房睡觉了，她才拉着男人的手，询问道，“你究竟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程熠闻言，一直看着她。
他抿着唇，没有立马说话。
唐奚见他这样，也跟着皱起眉头，“有事情你就说嘛，干嘛这副模样，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这时候，程熠的唇才动了动，“没有，工作上的事情，别想那么多。”
理智将他本来想要问出口的话语重新咽进肚子里。
从唐奚跟萧清禾的聊天中，他其实是能分辨出来，萧清禾并未把遇到顾青山这件事跟她说。
纵然如此，想到她说不知道顾青山现在变成什么样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很不舒服。
他很想问唐奚，是不是到现在还是会经常想起他。
他很想知道。
可偏偏这样一句话又是她不能问的。
唐奚分辨不出他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过她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既然他情绪不高，不想说，那她就安静的陪着他就好了。
两人洗了澡后便上了床。
卧室的灯刚一关，程熠就紧紧的抱住她。
唐奚以为他会做什么，结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除了抱着她外，什么都没做，而且佷快就睡着了。
唐奚心想着他可能是真的很疲惫才会这样，她也没再想那么多了。
不过看他这么累，去意国的事情大概得重新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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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终于能下床走几步路。
这段日子，岑念清都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
虞雪英也过来了。
看到有些清瘦的儿子，她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这天，岑念清有事情外出，就剩他们母子在家。
午后，两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青山一直沉默着。
这几年跟父母见面的次数虽然不算少，但是由于什么都忘记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变得有些陌生。
能聊的话题也屈指可数。
顾青山不是没问过他们关于他的过往，但是都被他们简单的搪塞过去。
渐渐的，渐渐的，他便不再提起那个话题。
这样一来，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虞雪英那常年不变的关心话语外，他们几乎无话可说。
这天，虞雪英破天荒的说了另外一个话题。
她跟顾青山说，“孩子，是念清不想要的吗？”
结婚两年，她一直在等他们的好消息。
不是没跟岑念清提过，但是她都是含糊应对。
这样的态度让虞雪英很不满。
顾青山这里，她知道他抵触这个话题，所以一直没问。
这会哪怕问起，她都要把问题往岑念清身上推才得以展开。
顾青山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他淡声道，“跟她没关系。”
简单的几个字儿，疏离淡漠的语气让虞雪英那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不过在她还是得尽量隐忍着。
她停顿了一下，而后轻声道，“你爸爸跟我都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们都希望你能赶快有个真正的家。青山，别的我不敢跟你保证，但是我敢跟你保证，只要家里多个孩子，那将会不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而且也打起了亲情牌，她希望顾青山听到了，能心软。
毕竟她这个儿子，在遇到唐奚之前，对他们从来都是孝顺有加的。
可是虞雪英想要的，现在的顾青山终究给不了。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在她话落后，他抿着唇，沉默了好半晌。
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秋千上。
许久后，他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我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怎么能再让一条生命出来受罪呢。”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很淡，可是这话落入到虞雪英的耳朵里却犹如一把刀子一般，刺得她耳膜生疼。
连着她的心也一样揪疼着。
她叹息了一声，随后带着哭腔道，“你这是在怪我们吗？”
顾青山没回答。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低下头自我嘲讽般的轻笑了一声。
虞雪英这一刻对萧清禾跟许槐南两人可谓恨之入骨。
如果没有遇到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多事，顾青山就不会这样。
想了想，她说，“除了你爸跟我，其他人的话都信不得他，那些人是顾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他们恨不得顾氏顾家乱作一团，你不能糊涂啊。”
到了这个时候，她唯有这么说。
至于她口中的那个“他们”，虞雪英想顾青山肯定是听得懂的。
顾青山闻言，侧眸睨向她。
他的眸色很深，目光跟以往也不一样，似乎犀利了许多。
被他这么盯着，虞雪英突然有些不自在了。
她快速移开视线，轻咳了声，而后道，“有点起风了，进屋吧。”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可顾青山却一动不动，他没有要站起来的准备。
而是说，“看到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的语气十分冰冷，言语里带着让人们不容拒绝的质问。
真是四五年来，他头一次如此对虞雪英说话。
唯一一样的是，他始终不肯开口喊她一声妈妈。
虞雪英的心轻颤了一下。
她的眼眶几乎在瞬间红了起来。
那样子看起来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可她痛苦的神色并未换来顾青山的半分心疼。
他还是盯她，一点都不肯退让的样子。
虞雪英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说出一个字儿。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倏地，顾青山站了起来，他没再看已经泪流满面的虞雪英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虞雪英愣在原地。
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顾青山那质问的话语，脑海里浮现的是他看她时的冷漠目光。
她有那么一瞬间问自己，把他变成这样子究竟是对是错。
虞雪英闭上双眼，她的心混乱不堪，同样找不到任何答复。
她在想，如果能重头再来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会让他跟唐奚的关系在开始的时候就一刀切断，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唐奚那个女人。
这些年，每次承受完顾青山疏离的目光，虞雪英便要重新恨上唐奚一番。
傍晚岑念清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她没看到顾青山，于是问虞雪英，“妈妈，他回房休息了吗？”
虞雪英嗯的应了声，冲她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岑念清刚走过去，正准备坐下。
虞雪英又站了起来，“到我房间说吧。”
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她的房间。
刚进去，她便打开她那放在桌子上的包包。
岑念清心中带着疑惑，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很快，她的手里多了个东西，是虞雪英塞给她的。
岑念清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一脸无措，“妈妈，这是什么？”
虞雪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我能帮的就这些，其他的就看你。有了孩子，你还怕拴不住他的人，你啊，就是太贪心，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又要人又要心，清清啊，清醒一点，人能拴住一辈子，你就成功了。”
岑念清的神情已经变得很是错愕。
她咬了咬唇，然后低下头，小声道，“妈妈，我只想他好好的，不想寒了他的心。”
虞雪英就像听不懂她的话一样。
她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一双眼睛犀利无比，“当初选你的时候，我看中的就是你的冰雪聪明，清清呐，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其实，你跟我很像。”
岑念清，“妈妈，我......”
“我的儿子什么秉性，我比谁都清楚。一旦他真的跟你有孩子了，无论怎样，他都会好好跟你们过一辈子，至于过去的，他也不会再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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