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晨重新坐稳椅子：“那你交代吧。”
丁万里朝楚晨深鞠一躬：“楚书记，我为我儿子昨天的莽撞道歉，我……”
楚晨轻轻抬手。
“那是私事。我这人一向大度，这种私事就不计较了。不过，你的那些财产的来历，按照组织规矩，是需要说明的。”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压迫感极强。
如一尊冷面神佛。
丁万里身躯抖了抖，强忍心中惊慌，陪着笑脸：“是是是。其实是这样的，我爱人呢，是宏远资本魏长先老婆的同学。我那辆车呢，其实魏长先老婆的。我昨天为了请我的两个朋友吃饭，出面装装门面，特意让我老婆去找魏长先老婆借的车，真不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门口立刻有声音传来：“是是是，楚书记，我爸说的都是真的。我平时烟都只敢抽软云烟，家里真没钱。”
丁胜一改昨日装扮，今天规规矩矩穿了身浅灰色西服，板板正正，人模狗样。
楚晨眼睛突然一眯！
这老小子经过高人指点啊，居然知道，他正在收拾魏长先。
“你和魏长先，关系很好？”
既然对方都把话递到嘴边了，楚晨哪有不接的道理。
收不收拾丁万里根本无所谓，魏长先比丁万里重要一万倍。
丁万里心花怒放，成了！
果然跟管主任所说的一样，楚书记在乎的，并不是他丁某人。
只要有合适的筹码，随时可以交换。
“我问魏长先，关系其实并不好，我这个级别的科长，还够不上他。不过，我老婆跟他老婆关系很铁，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话一出，楚晨完全确认，丁万里接受了高人指点，将魏长先作为筹码。
于是抬起桌面上的座机听筒，在上面按下几个数字。
“喂，柯副书记，那边对丁万里的调查暂停一下。他这边正在找我汇报工作。看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不要浪费那么多精力了。”
听筒扣上，楚晨抬头：“说吧。”
丁万里暗自在心里捏一把冷汗。幸好来得及时，不然等调查出什么东西，一切为时已晚。
“我老婆从她老婆方慧那里得知。五年前，向阳区新城开发竞标案，宏远资本通过中间人向负责土地审批的区国土资源局一些重要领导行贿。受贿者有区国土资源局长，副局长，中间人是原海欧商会副会长。”
“四年前，新能源产业基金内幕交易案，政府领导将新能源产业基金的扶持名单提前泄露给宏远资本，后者利用该信息在股市中进行内幕交易。政府领导通过亲属账户参与股票交易，与宏远资本分赃。涉及人物有时市发改委政务科长刘敏琪，市金融办地方金融监管处长宋强刚。”
楚晨眉头轻皱：“在市上啊。”
他的辖区在向阳区，如果涉及市上，有崔悯农从中作梗，他不好操作。
“没有。刘敏琪去年调到了向阳区财政局当副局长。宋强刚倒是还在市金融办，不过……您不是财经委主任吗？通知他来配合工作，他敢不来？”
财经委主任是个虚职，不过职级挺刚，就连副主任都是副市长。
楚晨其实属于是小儿舞大锤。
平时这个虚职确实没什么卵用，顶多发动一些对企业和金融机构的审查核查之类。
特别是现在龙见川掌握大局，他想利用这个虚职做事，根本不可能。
不过，虚职也是职。
挂个名头指挥一些人，还是能指挥动的。
“还有，老旧小区改造工程贪污案……”
……
丁万里来之前早有准备，从他老婆那里得到大量材料，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整个汇报工作，持续了二十分钟。
期间楚晨都收到过一次来自于宁柔的询问，什么时候出发。
“好，你说的这些问题，对于我们纪委工作非常有用。至于你的财产来源，经过我们核实调查，确实和你没有关系。你回去吧。”
丁万里大喜过望，仿佛一个绝处逢生的绝望者，看到生存的曙光。
“谢谢楚书记，您以后要是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我，我保证全力配合！”
楚晨很满意丁万里的态度。
所谓政治，不是要搞垮多少人，斗掉多少人，而是看有多少人跟着你混。
权力的来源，并非来自于上层，而是来自下面。
下面越多的人拥护，所拥有的权力才能越大。
对于这一点，楚晨看得很清楚。
“你的态度，就是一个容易成事的类型。去吧，以后放心大胆的工作。我们纪委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诬陷任何一位优秀的干部。”
得到楚晨的保证，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
丁万里喜上眉梢，又是一顿点头哈腰：“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丁胜也学着自己父亲的样子，朝楚晨鞠躬道：“楚书记，我再次为昨天的不理智道歉。多谢您老人家原谅，我保证以后严格守法。”
啪！
丁万里一耳光抽在丁胜脸上：“要严格听话！”
“是思思。”
丁胜显然不如自己父亲有政治智慧，不读懂楚晨到底要的是什么。
捂住脸，又一阵惊慌失措的点头：“是是是，严格听话，听楚书记的话。”
“回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打发走两人，楚晨一个电话招来柯志恩。
一张纸条，推到柯志恩面前。
“老柯，这些人，你都认识吧？”
纸条上，正是刚才丁万里提到过的，一切与魏长先有关联的一帮领导干部。
“不太熟悉，但是都认识。”
“认识就好。你去把他们全部找到区纪委，就说我找他们有事，需要他们配合工作。让他们下午三点半之前，集体在这里等我。”
现在的楚晨，好歹也是向阳区三号人物，除了龙见川和施雄心之外，要行使权力，哪怕有些人只是表面上配合，也必须配合。
“好的。”
纪委出手，服不服不重要，怕就行了。
“家里守好，我先去一趟朝闻道。”
“是！”
在柯志恩崇敬的目光中，楚晨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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