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虞打扫完厨房后，看见聆雾脸颊一侧有根玉米须，他抿唇笑了下，将他的身体搬正，脸凑到他近旁，几乎能感受到聆雾呼吸一滞，随即他用指尖捻走那根玉米须：“你脸上有东西。”
聆雾点头：“谢谢。”
靳少虞说：“用帕子擦一下吧，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
他转身出了厨房，没几秒的功夫，拿了张浸过水的白色帕子进来，将聆雾整张脸擦了一遍，撇撇嘴抱怨着：“麻烦死了，你自己擦！”
聆雾将帕子还给他：“这里我来就可以了，你不喜欢待在厨房就先出去吧。”
“嗯。”
玉米排骨汤炖好后，聆雾分别盛了两碗，端到饭桌上，他解开围裙，坐到靳少虞对面。
聆雾撑腮：“快尝尝。”
见靳少虞喝了一口问：“好喝吗？”
“应该跟妈妈做的是一个味道吧。”
“好喝。”靳少虞抬头看他：“你怎么不喝？长大了连口味都变了吗？”
聆雾动了筷子：“口味没变。”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直到将玉米排骨汤喝完后，靳少虞端起自己那杯橙汁，跟聆雾在空中碰了个杯：“当年你离开帝国后，想过回来带我走吗？”
“你说实话。”
聆雾颔首：“想过。”
他将装满橙汁的玻璃杯放到嘴边：“少虞，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希望我喝这杯橙汁吗？”
聆雾的眼睛看过来时，像月夜的一片海，瞳孔深处的微光像海平面下的暗流，随时能够颠覆、翻涌！
靳少虞顿了瞬：“当然，我亲手倒的，你不愿意喝？”
“愿意啊。”
聆雾的话虽然这样说，但他将玻璃杯重新放到桌面，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挺直的脊背靠到椅子上，隔着餐桌与他无声对视，那淡漠到骨子里的眼神，有种纯粹的震撼的感觉，像是旧世纪的王孙贵族，在谈判桌上举手投足流露出的冷淡的神气，年轻而锋利：“你的心思都用在对付哥哥身上了吗？”
他随后扔出从靳少虞兜里取到的那包迷药。
聆雾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靳少虞舔了下因为紧张而显得干涩的唇瓣：“迷药啊，就是当年你给我下的那种，想不到吧？”
“呵。”聆雾笑了声，脸上的冷漠并没有缓和：“少虞，你大概不知道，我在联邦辅修过一门心理学，从我上车起，你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写满了心虚、算计......你动作闪躲，直视我的眼睛时，我竟然在里面看见了害怕。”
“当时我就在想，你要做什么呢？”
“又想试探我什么呢？”
靳少虞没说话。
但聆雾依旧敏锐，身体微微前倾说：“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靳少虞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直白的眼神了，他侧过头，但听见聆雾自顾自道：“靳凉矜对你说什么了？”
靳凉矜！
“你怎么会知道？！你派人监视我！”靳少虞拍桌而起：“他说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不告诉我，靳凉矜是那样的冷血无情，但聆雾你现在的样子比起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恨透了你们的态度！”
聆雾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竟然发了火，他摔了那杯橙汁，近乎是吼出来的：“我跟他不一样！”
靳少虞被镇住了。
他印象里，聆雾从来就没有黑过脸的时候。
靳少虞快步走到他面前，攥紧他的手腕：“你发什么疯？”
“只有你们认为对的，才算对，我想知道的，都不行！你们拿我当什么了？！”
聆雾声嘶力竭，眼眶湿润：“那你认为什么是对的，你说什么是对的！我让你变成跟我现在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对了吗？”
“什么叫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靳少虞逼问着：“你说清楚！”
聆雾顿下捂着头，表情痛苦极了：“说不清楚！我这辈子都说不清楚！”
他喉咙里竟然发出几声难听的低吼声。
像是某种发病的前兆。
靳少虞赶忙弯腰扶他：“聆雾，你怎么了？我......我不问了，你怎么了？”
但他的手被一把甩开，聆雾狠狠一拳砸到靳少虞脸上，打得他唇角瞬间渗出血丝。
聆雾此刻的眼神是那样愤怒的，压抑了数十年的情绪，似乎在此刻的不被理解后，瞬间点燃爆发了出来，他说：“你总是学不乖。”
“呸。”靳少虞淬了口血水，眼神凶戾，不可置信：“聆雾，你打我？”
“你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
“这次凭什么打我！”
两个人瞬间扭打到一起，聆雾先发制人，给了他几拳：“就凭我是你哥，哥哥管教弟弟，天经地义！”
靳少虞根本不敢还手，他发现此刻的聆雾过于执拗，像是陷入了某种疯魔的境地，那双瞳孔也逐渐涣散.......
聆雾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靳少虞单手接住了聆雾，他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抬手将聆雾的碎发撇到眉毛上：“聆雾，你还是太心软了，毕竟我这样大逆不道，该打狠一点的。”
他的迷药起作用了。
算计别人要算计漏洞，但算计聆雾只需要算计他的算无遗漏。
靳少虞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那包迷药的，但大概就是在厨房盘子摔碎的那瞬间，他在客厅的时候提前将迷药泡水，打湿了帕子，给聆雾擦脸的时候，可以让迷药无味的气体被吸入。
但这比直接服用药生效的时间长很多。
靳少虞将人轻轻抱到椅子上，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的温度，将客厅的灯关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手挡住他下半张脸，看着屏幕里尹淮誉那副眼睛画，两者相似度几乎高达100%，他眼泪瞬间掉下来：“哥，我觉得你有点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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