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薄西山之前,朱元璋又提起兴致,将《千字文》一口气全部标注好了拼音。
大明第一部标注汉语《拼音》横空出世。
就在朱元璋在鸡鸣山小院里,玩命的恶补汉语拼音的时候,大明的锦衣卫,也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起来。
以胡惟庸为首的整个文官集团,几乎被连根拔起。
太子朱标、秦王朱樉,等大明嫡长五子,罕见的同时在全城百姓的面前,同时露面,将整个京城都搞得人心惶惶。
而刘伯温、李善长两人的家中,仍旧是如同往日一般,紧闭大门。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两人的家门外,此刻已然跪满了,想要让这两人出山,去找朱元璋求情的家眷们。
锦衣卫们倒也省的到处找了,直接就在诚意伯府,跟韩国公府门外蹲着,但凡是罪名够得上株连的,一概就地擒拿。
几日后,诏狱之中,胡惟庸近乎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咱没病!”
“姓任的!你等着,这大明的士人,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等堂堂圣教门徒,岂能与胥吏为伍?!”
“你这是痴心妄想!”
胡惟庸翻来覆去,横竖就那么两句,听得诏狱的狱卒,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骤然间,在胡惟庸的牢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锁链的声响。
胡惟庸登时便抓住了时机,从一堆稻草堆里爬了起来,对着走进来的几名狱卒嚎叫道:“等到那些士人拨乱反正之后,他们会为本相平反!”
“浩荡青史会记着本相所做的一切!”
那几名狱卒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啊!
也不过如此!
合着进了诏狱,也是这副德行。
每每想及至此,狱卒们的心里便是一阵唏嘘。
胡惟庸一眼便看穿了这两名狱卒,心中的想法,登时便嚎叫道:“天下的读书人,从来就没有输过,一次都没有!”
“你们可知晓?!”
“本相将来,定然是青史流芳!而你们,定然是遗臭万年!知否?!知否?!哈哈哈哈。”
胡惟庸的笑声愈发狰狞,面前的两名狱卒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口应付道:“啊对对对,我们知道了。”
“那个,新来的书吏,你记下了吧?甲号监,罪臣胡惟庸,你核验一下,出了岔子以后都是你的责任了。”
狱卒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皂吏缁衣的书吏,羞愧的低着头,熟练的在簿子上记着什么。
胡惟庸一看到此人有纸笔,登时便来了精神:“皂吏,你可记下了本相所说的话?!”
那书吏连连点头道:“我都记下了,一字不差!”
胡惟庸闻言心头不由得一颤,这么多人,终于有一个相信自己的了?!
“你也觉得读书人会赢吗?!”
说到这里,那书吏的眼中顿时便泛起了泪花:“胡相,读书人一定会赢的,大道不孤!宁折不弯!”
胡惟庸的眼泪都快落下了,这朝廷里还是有明白人啊!
“义士,义士啊!将来青史之上,本相与你同留大名!”
说到这里,胡惟庸不由得激动看着那书吏道:“来,本相与你留书一封,届时你交给后世史官!”
听到这里,书吏不由得心头一颤,登时便毕恭毕敬的掏出了纸笔。
胡惟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才看着那书吏问道:“义士,胡某唐突了,敢问义士官居何职?”
那书吏闻言突然羞涩的低着头小声道:“好说,好说,卑职金陵句容秀才出身,诏狱书吏.....”
胡惟庸举着笔的手登时便愣在了半空中。
这就是尼.玛的宁折不弯?
这就是你们的气节?!
短短一日之内,整个金陵的书生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至于很快便有说书人,将其编录成评书《金陵十二时辰》,几乎在短短一夜之间,便火遍了整个金陵。
辰时,金陵百官沸反盈天。
金陵全体圣教门人皆随时待命,恭候胡相拨乱反正!
巳时,朱亮祖起兵。
永嘉侯朱亮祖率三千义士,陈兵宫外,襄助胡相!
午时,胡惟庸早朝。
胡相速速入宫攘除奸佞,天下臣民待治似渴!
未时,胡惟庸入宫。
宫中大乱,天下唯盼圣主临朝!
申时,朱标斩首李文焕。
奸相胡惟庸因罪伏诛,狼子野心,天下何人不拍手称快!
酉时,锦衣缇骑缉拿胡惟庸叛党。
臣等誓死追随大明,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戌时,圣天子颁布明诏,社学先生皆入吏籍。
为往圣继绝学,乃我辈职责所在!
随着胡惟庸案的尘埃落定,远处尚且不论,仅仅在金陵一地,所有人的儒生,已然切切实实的跌落了神坛。
所有的金陵百姓都知道,大明皇帝想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但是文人不让!
这些乡绅想要自己这些百姓,世世代代的在他们的家中当牛做马!
整个朝堂的公信力,登时便膨胀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所有的百姓,都对以往村中的那些所谓“乡贤”产生了几分怀疑。
金陵溧水县中,一个身着儒衫的青年人,脚步匆匆的赶往县衙。
那书生还没等跑进县衙,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叫骂之声。
“你也配称孔教中人?!”
“你难道忘了胡相流的血了吗?!”
“朝中三万余人,皆为圣教而死,你现在应朝廷之召,委身吏籍,你对得起你自幼苦读的圣贤之书吗?!”
那书生的脚步顷刻之间便悬在了半空中。
待其回过头来时,方才怒骂之人这才发现,这书生已然热泪盈眶。
“未曾忘,未敢忘!”
“但现如今贼人势大,我辈焉能不委曲求全?”
“现如今朝廷将社学并入吏籍,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为圣教做的事了,兄台如若不弃,可与某同去,某家在公门之内,也有些许关系。”
方才怒骂之人这才发现,这书生年纪与自己相仿。
听到这书生的话之后,那人原本怒不可遏的表情,也不由得凝滞了下来,当即便抱拳道:“是我.草率了,还请兄台切莫见谅。”
那书生看着身后人激动的说道:“陛下现如今春秋鼎盛,我等实在是看不到,拨乱反正的希望。”
“倘若使天下孩童,受贼人之学,受贼人之道,几十年后,我孔门圣教,当真可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我要去社学当教书先生,要将圣贤的书,教给咱们大明的孩童,给大明的生民,留一丝希望!”
方才还怒斥这书生的那人登时便羞愧万分,低着头小声道:“某错怪兄台了,还望兄台见谅,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书生闻言微微一笑而后道:“无妨,免贵姓齐,在下不才,溧水洪武十年秀才,齐德。”
“在下黄湜(shi)分宜人,闻胡相弥天之勇,星夜兼程本想入京助胡相一臂之力,谁成想......唉。”
说罢,那书生便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原本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以为胡惟庸此番势在必得,只要胡惟庸闯进宫去,登高一呼,势必乾坤可定。
因此黄湜得知消息之后,随手拿了些盘缠,便匆匆的朝着金陵赶来。
生怕错过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倘若时来运转,自己可是足足能够省去,十年摸爬滚打的时间呐!
但是万万没想到,等到黄湜兴冲冲的赶到金陵时,却看到了金陵滚滚落下的人头。
而后便又看到了朱元璋的诏书。
竟然当真有这么多的秀才,舍弃功名,成了胥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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