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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医院急诊。妇产科。
挂号、就诊、B超检查、取药。素熙亲力亲为地穿梭在医院各处,听到胎儿的心跳,平稳有力,报告结果是安然无事,他整个人都觉舒心。
“放心吧,医生说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么大碍,只需留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好了。”素熙靠在床沿上,温柔地安慰着李雅。
躺在床上的李雅习惯性地安抚着腹部,露出内疚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冲动去顶撞阿姨。现在弄得你们母子关系这么差,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是好老婆!”
“傻瓜。这怎能怪你呢?我妈她也有做错的地方,给点时间她吧,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素熙,我真对不起你,你平时工作这么忙,回到家还要帮我们处理一大堆麻烦。”
他握住李雅的手,细琢而下:“谁叫我是你的老公,她的儿子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得不去哄。金钱赚多赚少都不是最在乎的,就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和和气气地生活。”
“这样吧,我答应你,我以后不再去顶撞阿姨,会好好顺着她的脾气,好好的和她相处。”
“我老婆是最乖的啦。”
素熙刚想给个拥抱李雅,谁知手机响起来。
数秒,素熙瞳孔不禁散大,惊魂未定喊道:“什么?你说清楚一点,我妈出车祸了?!”
B区医院。ICU病房。
这样的夜失去耀眼的星光,缺乏妩媚的月色,每分每秒都过得特别漫长难耐,所有人徘徊不定,偶然传来几声叹息,注定悲哀不安。
素熙心急如焚问道:“爸、姐,你们都在,我妈呢?她到底怎么样?”
米素问:“李雅不是胎动不舒服吗?怎么也陪素熙赶回来?”
李雅说:“我没事了。现在只担心阿姨的情况。”
米素略显镇定:“她刚才已经接受手术治疗。但是医生说她。。。。。。”
见米素神色不妥,素熙按捺不住,催促道:“姐,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快把事情讲清楚。”
“我听医生说,从阿姨的CT报告得知,阿姨的脑干严重受损,她有可能进入昏迷状态甚至会有瘫痪不起的现象。”
“什么?!”李雅惊讶地捂住嘴,接着抽抽噎噎。
方成勃然大怒:“哭什么!你阿姨她还没有死!”
李雅稍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然掩泪止声,方成抛弃焦虑烦躁,沉静中附存着无尽的绝望。微微叹息:“我以为她一向慎重稳当,谁知她醉酒轻驾,现在惹祸招殃能怪谁?”
李雅见状,指责着容姐和其他仆人,声音尖锐而聒噪:“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明知道夫人喝了酒,为什么还不好好地看住她?夫人没有什么事才好,要是出事了,你们能负责得起吗?”
容姐怯怯地解释:“是夫人执意要出门,我们也劝不住她啊!”
“你还敢顶嘴!你是夫人的贴身仆人,现在夫人出事了,你不但不自我检讨,还在这里辩解,像你这样人,我们方家也容不得你!”
面对无休止地吵闹,内心就越是心乱如麻。米素无奈地喊道:“安静!这里是病房,不是方家。我希望大家尊重一下阿姨。”
素熙早已失落无语,悲伤泪水逐渐流淌在心房,凄入肝脾。指尖颤抖地碰到一扇门拉手,艰难地固守住最后一段理智,不顾身边喧闹,安静地说:“我想进去看看她。”
苏丽盈奄奄一息地静躺在床上。面临着濒临衰竭的生命危急,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液体药水正源源不断地供入身体内。行气管切开,氧气缓慢地输入内。呼吸机从旁辅助呼吸,头部紧紧地缠着绷带,遮盖住她乌黑的秀发。膝盖以下部位采用石膏固定,显得臃肿笨重。护士们正埋头收拾地上染着大片鲜血的绷带、棉花。还有她刚穿着白纱苏锦裙子,它因抢救而剪成撕条碎布,牺牲了所有华丽媚态。
素熙极度不喜欢这样的情景,所有的治疗措施似乎维持着悬浮若丝的一线生命。他不愿苏丽盈受尽折磨,宁愿此时此刻躺在上面的人是他。
“妈,我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就走出来了。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刚才没有听到,你可不可以起来和我说话,哪怕,哪怕你是要骂我。”
素熙用力地吸一下鼻子,把头往上昂,不让泪水轻易地流淌。
“阿姨是不会骂你的,因为你是她最爱的儿子。”
米素轻轻地靠近素熙,把一张纸巾递给他,拍拍肩膀道:“如果想哭就哭吧,我是你姐姐,在我面前哭泣,我是不会笑你的。”
素熙终于忍不住悲痛,泣涕如雨:“今晚我本想早点回家,接她和李雅去海边的餐厅吃饭,她说过,她最喜欢吃那里的石斑鱼炖汤,吃饭后还有水疗按摩。她的颈椎病突发的厉害。她一生为我付出太多,而我却没有机会来报答她。。。。。。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么?”
“素熙,你不要太难过了。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当年我妈突然离世,觉得天就要崩塌下来一样,非常难过,非常无助。”
令到米素勾起痛苦的回忆,米素有点过意不去:“姐。。。。。。。”
米素摇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关系了,都过得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接受了。你比我幸运了,阿姨没有真正的离开你,虽然阿姨陷入昏迷状态,但我始终相信,阿姨她一定靠着顽强的生存意志努力地醒过来。”
素熙的神色依旧不太好,掏出手机,里面显示着网页资料,满页的都是有关脑干受损的病例。
“我在网上查过了,苏醒的几率十分低微。”
“素熙,你不要灰心了。哎,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送给我的书,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记得,《吉檀迦利》。”素熙困惑道:“好端端的干嘛提起过往?”
“我还特别记得里面记载的一段小诗歌,我念给你:
当死神来叩你门的时候,你将以什么贡献他呢?
呵,我要在我客人面前,摆上我的满斟的生命之杯
我决不让它空手回去
我一切的秋日和夏夜的丰美的收获
我匆促的生命中的一切获得和收藏
在我临终
死神来叩我的门的时候
我都要摆在他的面前”
米素声音优美,表达动情,仿佛要把诗章唯美地铺层予死寂般的病房。朗诵完毕,素熙也不禁陶醉。
“泰戈尔的诗集总是让人感到生命的热烈。我第一次读到它,觉得好奇妙,它让理解到生命无常和生离死别原来都离我们这么接近。有些事情我们注定无法去改变,但至少让我们不要活得那么感伤。以前是因为你把这本书送给我,我才能获取到里面的力量,今天我就把这些力量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地振作起来!还有,我相信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如果你肯坚强起来,阿姨她从心里就一定会知道的!你能做到吗?”
“恩,我会的。”素熙含泪答允。
李雅也走进来,跪在苏丽盈床边,声泪俱下:“阿姨,对不起,都怪我!”
米素叹了叹气:“这里实在不宜太多人,天快要亮了,李雅你身子弱,不宜太过伤心劳累,就让素熙陪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
“不,我想呆在这里守着。”
“你不回家,李雅当然也不肯回去。你还要负责去劝劝父亲。这里由我和容姐两人照顾就可以了。”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吧。”
说完,素熙便挽着李雅离开。脚步声远离后,米素浅浅地转过身,伸手抚摸苏丽盈苍白无血色的两颊,指尖染上凝固败坏的一块小血块。她放入嘴边细细舔着,忽然梨花般笑起来。
“你的血,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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