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娥就是在储秀宫的时候故意针对叶蓁的那个宫人。
那一日入了柴房的人她其实也大概猜到了八成是卫梓娇。
可是这种时候，推卫梓娇出来风险太大，只有推一个无权无势的宫人出来，她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李元璟把手中的烙铁丢回到了滚烫的炭火之中，然后回头看向了管事嬷嬷，“说清楚。”
冰冷的三个字入耳，管事嬷嬷哪里还敢有什么遮掩，只赶忙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那一日已经半夜了，奴婢听着其余秀女来汇报，然后赶忙赶了过去。”
“等奴婢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顾小主把卫小主狠狠压在了床上，嘴里还说着狠话。”
“奴婢就按照以前的惯例，罚了顾小主在庭院之中站了一晚上。”
“可是，可是第二日一早就听着幸娥大喊，说，说顾小主躲懒，竟然打晕了她，在廊下睡了一晚上，根本就没有罚站。”
“奴婢在储秀宫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服管教的，也是有些着恼了，所以便罚了顾小主在柴房睡上一晚上。”
“原本若只是在柴房睡了一晚上断然不会那般严重的，所以应当是幸娥，幸娥她记恨，记恨顾小主在庭院之中砸晕了她。”
“她也觉得是顾小主拖累的她没法好好睡觉，所以可能心里存了怨怼，才会如此。”
“但是当天晚上在柴房里面，她到底对顾小主做了什么，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奴婢瞧着顾小主成了那个样子就已经慌得不行了，奴婢当时只想着顾小主千万不能有事，后来顾小主安康之后，奴婢怕您责怪，也就一直没敢声张。”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元璟听着她此刻出口的这番话，眼中的神色越发冷漠了几分。
他的蓁儿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磋磨成了那般模样，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但不知道，他还那么对她。
李元璟狠狠攥紧了双拳。
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在刺激之下再次绽开，鲜血渗透而出，可是李元璟却好似感觉不到痛意一般。
心口的痛太深太重了，在浓烈的心疼之下，肉体上的疼痛好似已经浑然感觉不到了。
管事嬷嬷看着李元璟离开的模样，整个人好似瞬间瘫软了下来。
若不是有链子捆着她，只怕她此刻整个人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了。
而她刚刚放松的神经在听到幸娥那边传来嘶喊声的那一刻瞬间绷紧了。
不知道幸娥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嘶喊声，她心里很清楚，李元璟应当是真的恼极了。
卫梓娇做的那些事情幸娥是知道的吧，所以此刻李元璟是因为知道了叶蓁遭遇了些什么，才会恼恨至此的吗？
越是这么想着，她越是惶恐不安。
在面前的狱卒说着让她把知道都好好招认清楚的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住了，吓得失了禁，浑身颤抖着开口道，“好，好，我说，我说……”
……
李元璟从刑狱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那落寞沧桑的样子，是陈全从未见过的。
以前就算是被李承载和魏莹琇欺压地再狠的时候，他都不曾在李元璟身上见到过这般模样。
那种浓烈的哀伤气息好似将他整个人浓浓地包裹了起来。
就他此刻那哀伤的样子，陈全光是这么看着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李元璟没有传轿辇，只一个人落寞地走在宫道之上。
陈全也没敢多问什么，只是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这么跟着。
从刑狱到重华宫，那么长的一段路，李元璟就这么一个人默默地走着。
走了那么久，就连陈全都有些疲累了，但是李元璟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依旧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一直走到了重华宫的门口，李元璟才终于停下了步子。
看着他伸手搭在宫门之上，陈全下意识地想喊“皇上驾到”，但是却被李元璟阻止了。
赶忙把喉间的话咽了回去，陈全往后退了一步，弓着身子，没敢再多言。
李元璟一只手搭在宫门之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只要一想到叶蓁在储秀宫所受的那些罪，他心里就痛得发麻。
怪不得刚入宫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那样冷漠，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还能搭理自己已是不易了。
而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身子在储秀宫受了那样的损伤，而自己今日竟还给让人她端来了一碗落子汤。
李元璟觉得自己根本不敢去想现在的叶蓁的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心中愧疚的厉害，亏欠的厉害，所以他这会才会在这里一站就是这么久，就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而此刻的重华宫内，叶蓁正倚在软榻之上。
白日里服用了汤药之后她很是痛了一场，才算是把体内的秽物都排干净了。
这个时候身子最是虚弱的时候，望月和小鹿都求着她躺着休息，可是她却只想这么坐着，安静地坐一会。
看着她们两个在跟前忙碌着，叶蓁才觉得自己好像还好好地活着。
不然一个人躺在那里，只要一躺下，她就会想起那个孩子来。
这个不被人欢迎的孩子。
叶蓁知道是自己现在的身子太弱了，根本留不住这个孩子，可是心中却还是因为那一碗落子汤还酸涩不已。
就算是自己身子大好，这个孩子也从来没被人期待到来过。
在这一点上，叶蓁甚至有些庆幸这个孩子自己走了。
他自己选择了离开，总好过被这一碗落子汤强行送走。
也许是受激素的影响，叶蓁其实也能感觉到自己这会的情绪很是不对劲。
这么想着，眼泪就再次泛了起来了。
望月眼尖瞧见了，急忙快步走了过去，小心地帮她擦着。
“小主，这会可不能哭，这一哭，可太伤眼睛了。”
“小主，奴婢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奴婢求您多想想自己好不好，求您多为自己考虑，求您……”
叶蓁看着望月此刻的模样，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意来伸手一把捧住了她的脸颊。
“傻丫头，哭什么？”
“怎么劝我不要哭，自己却哭成这个样子？”
叶蓁这么说着，拿过帕子刚准备帮她擦眼泪，就听着外面传来了声响。
随即小鹿快步走了进来，“小主，陛下，陛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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