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东开始变得又自负又自卑。
有时候加班到深夜，力图向周围人证明自己的考核优秀实至名归；有时候工作上又忽然懈怠。
同事的一句玩笑话、一个眼神、一抹隐藏在嘴角后的笑意，都能带给他无限的遐想。
李为东这样的工作状态，当然影响了周曼冬，最终还让她完全改变了性格。
在领导面前，李为东表现得毕恭毕敬：“一定要用更好的工作状态回报领导的信任”。
不过，背地里和熟悉的人喝酒时，李为东又忍不住自嘲：“这是领导打了一棍子，再给个甜枣，把人当猴耍。”
陈处长后来顺利晋升为陈副厅长。
这种牢骚传到了陈副厅长的耳朵里，气得他大骂李为东“小肚鸡肠、不识好歹”。
不过生气归生气，陈副厅长已经成为省级部门领导，以后前程远大，自己的前途自然是头等大事，位置越高，越是懂得人言可畏的道理。
若是李为东周曼冬这对年轻夫妇闹得要离婚，大家难免会在背后妄加揣测，周曼冬跟他是不是真的有亲密关系。为此，陈副厅长出差便不带周曼冬。
偶尔有人在周曼冬面前提起，陈副厅长带了哪个新入职的小姑娘出差，周曼冬眼里会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失落，不过稍纵即逝，她立刻会带着沉稳的笑容跟大家一起八卦，一起哈哈大笑，仿佛这件事和她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周曼冬二十八岁那年，她所在科室的副处长位置空出来，领导有意向提拔她。
周曼冬却专程找到陈副厅长，问能不能先提拔李为东：“我年龄有点小，又是个女人，恐怕不能服众，李为东比我大，他更合适些。”
陈副厅长训斥道：“完全是胡闹！你以为单位选拔人才这么随便？你以为单位是给你们家开的，你想让给谁就让给谁？自己回家好好想想，不愿意也不勉强你，想坐这个位置的人多得是。”
于是，周曼冬成了这个省级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副处长。
有同事在走廊里跟李为东客气，恭喜夫人高升，他虽然笑着，但比哭还难看。
岗位、权力往往与压力成正比。
当上副处长后，周曼冬的工作更忙了，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忙到深夜才能到家。
或许是因为压力过大和睡眠不足，周曼冬的衰老比同龄人明显一些，皮肤暗沉，脸上经常肿起又红又亮的痘痘，头顶上也零零星星长出了白发。
李为东仿佛想通了，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洒脱”。
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进来，他的年龄、资历也上去了，又不是领导，不用承担太大责任，下班到点就走，谁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谁也不能说什么。
由于注重保养，头面上总是光鲜整齐、一丝不苟，习惯喷一点低调的香水，手腕上还戴着一只檀木手串。
每当有人当面称赞他“讲究”、“有品位”时，他会难得地面露喜色，仿佛终于有人独具慧眼发现了他的价值。
后来他加入了单位的羽毛球协会，每周四下午下班后，便背着羽毛球拍去单位旁边的体育馆“以球会友”。
夏天他穿着齐膝短裤，明晃晃的金色阳光照在他小腿肌肉上，显示出一种成熟的力量感。
不久，大家便私下传开了一个消息：李为东和羽毛球协会里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好上了。
听说，李为东经常在球场上“指点”她，小姑娘扬起头时，眼中充满了对中年男人的钦慕和向往，再后来，还有人在地下车库看见他们亲昵的举止。
许多人喜欢八卦，大家的心里都有点期待，一向行事稳重的周曼冬会作出何种反应？像其他女人一样打滚撒泼，或者找到小姑娘，去扇她一个耳光？
不过，周曼冬的答案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也闭上了嘴：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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