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的凤城,天蒙蒙亮。
楼道门厅正对面花坛,姚东风背身抽烟,听见身后门禁响,他打着呵欠回头。
余欢喜。
他惊得一张嘴如同含着灯泡,半晌合不拢,瞬时表情千变万化,开染坊五颜六色。
“我操……”姚东风吞咽口水。
等他反应过来,笑得讳莫如深,故意绕着余欢喜走了一圈,啧啧感慨。
“行……小黄牛,你确实行!”
昨天半夜,庄继昌交代他早上送衣服,惜字如金,只发了个定位。
姚东风那会睡得正迷糊,早起导航小区名字,才越想越不对劲。
万万没想到。
接头人居然是余欢喜!!
看来,一顿omasake真是吃过瘾了。
还以为老板要宴请谁家千金,真是下血本,单那一瓶清酒“十四代”,价值就和罗曼尼康帝差不多。
本来嘛,堂堂副总裁,又是单身大佬,想要什么姑娘没有,非得迂回突进。
到底是高处不胜寒。
有钱人的脑回路理解不了。
“……早。”姚东风狗腿凑过去,笑眯眯递上全套西装。
他没抽完的烟藏在身后,咂咂嘴,欲言又止,“气色不错啊……”
“……”
长嘴真多余。
余欢喜眼角余光瞪他,拧身上楼。
还害羞。
看她背影走进电梯,姚东风缓缓吐出烟圈,心潮起伏。
都是缘分啊。
多亏华山陪爬他毅然选择余欢喜。
能窥探老板隐私,昌哥这回终于当他是自己人了,跟着来凤城果然是站队正确。
—
楼上。
庄继昌横在衣柜旁,柜门洞开,见余欢喜回来,指着衣架上五颜六色的几件衣服,“颜色太闹,以后不要穿了。”
他嫌弃地两指捻着其中一件冲锋衣,海蓝色的,淡淡道:“扔了吧。”
“……”
明晃晃何不食肉糜。
余欢喜随手将他西装丢沙发上,两步奔去,掌根抵住推拉门,慢慢关上衣柜。
“想管我?”她下巴轻抬,不以为然。
话音未落。
庄继昌稍顿了下,嘴角牵起一丝笑,不露声色绕过她,径自换衣服。
余欢喜视线紧随其后。
他背对她。
“……”
窸窸窣窣穿衣。
她头一次知道男士西装裤挂不住胯,垂坠感极佳,平整贴合后腰,再系皮带固定。
庄继昌肩宽腿长,背部肌肉线条流畅,烟灰色衬衫包裹下的成熟身体,一如他不苟言笑的严谨。
难得吃个细糠。
余欢喜倚住衣柜门,双臂抱胸,兴致盎然盯着他。
“……”
庄继昌全副武装完毕,忽觉房间一片安静,转身看她一眼。
余欢喜站直。
目光交错。
庄继昌眼底恢复冷静,垂眸系袖口扣子,“后天你到公司来,参加部门复盘会。”
他口吻公事公办。
末了,却添上一句提醒,抬眼直视她,意味深长,“不要迟到。”
只有传统业务部骨干才有资格参会。
“……”
见她罕见没接话,庄继昌不由停下拿西装的手。
—
此时。
余欢喜有点魂不守舍。
看他像重影,床上床下判若两人,见庄继昌还没来得及穿外套,她走到他面前。
侧脸贴上他胸口,落寞闭眼,嘴角微微下撇,庄继昌肩背绷直,手臂虚悬,余欢喜环住他的腰。
情绪陡然急转直下。
一股怅然若失堵在心口,像看完一部电影后,投入感突然消失的空虚。
又像演唱会结束,灯亮梦醒的落差感。
他心跳如常。
她却如同提前透支快乐,低迷恍惚,莫名其妙焦躁,心里蒙上一层薄雾。
短暂亲昵。
“好了,我还有会。”庄继昌揉揉她发顶,掌心轻按了按她瘦削肩膀。
余欢喜松开手,仰头望他。
庄继昌低眸一笑。
一种洞悉暧昧,尽在掌握的自信与笃定,不着痕迹划过他眼底。
“外套……”他一指沙发靠背。
余欢喜俯身去拿,瞧见昨天那件月白色衬衫,皱得没眼看,“这个……”
怎么办。
庄继昌单手一抖衣领,穿上,闻言,闲闲扫一眼,“扔了吧。”
“……”
他可真像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货。
“走了。”庄继昌看腕表,招呼她关门。
房间陷入空洞。
余欢喜整个脑子晕乎乎的。
怔忡如梦一场,难分真假,可凌驾于精神的身体反应,却鲜活的不容争辩。
她回身脚下一滞。
茶几一角,赫然摆着一张蓝色电卡。
余欢喜猝然掩口。
—
同一日下午。
玫瑰园F区12层,西户,几个纸箱叠摞尚未开封,遍地凌乱。
庄继昌在客厅忙视频会议。
他塞着耳机,时而手机查资料,滑动平板看思路,时而打断发言,总结陈词。
定期给总公司汇报工作进度,和董事局股东斗智斗勇。
“做专是长期趋势,尤其是凤城,什么都能做的,往往什么都做不好。”
“接待服务必须可量化,细节SOP管控下一步必须明确。”
“如何管理,如何培训,如何监控服务交付水平,遇到最差体验如何兜底。”
“好体验不靠运气和随机,靠的是标准和执行,陈权以前在干什么!”
“凤城简直从零开始!”
“……”
庄继昌据理力争。
眼见老板逐渐暴躁,姚东风提着戴森,不动声色转去里间客房。
忙活整一上午,将将搬完家。
绕过无与伦比的观景阳台,他小声吐槽,“真该找个保洁阿姨好好拾掇一下。”
庄继昌忙里偷闲,挪开视线瞥他。
“……”姚东风立马噤声,打哈哈强行挽尊,“吸尘器噪音有点大……”
—
三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庄继昌卸下耳机,双手揉着耳屏,起身踱到落地窗前,手撑后腰,欣赏南湖风景。
五一长假结束,游客不减。
一夜欢愉。
他内心的计划正在逐渐成型。
对旅游行业来说,高歌猛进的黄金年代早已过去。
产业迭代速度不断加快,未来十年的中国旅游,是洞见,是方法,更是效率。
庄继昌凝眸沉思。
“昌哥,”姚东风拧开瓶盖,识趣递水给他,挤眉弄眼试探,“咱客卧要收拾吗?”
“你要住?”庄继昌喝水,眼角斜他。
姚东风皮笑肉不笑,“那谁谁谁嘛……”
“……”
庄继昌眼刀狠辣刮过,“你那嘴没用就捐了吧。”
“……”
姚东风脖子一缩,提着吸尘器去厨房岛台,角落里嗤之以鼻,“口嫌体就是你。”
—
隔天下午。
按照日程表,庄继昌两点半先见了客人,凤城头部企业培训机构负责人。
半小时送走客人,他仰面靠着老板椅,揉捏眉心,放松片刻。
三点半传统业务部复盘会。
看了下时间,庄继昌摁内线吩咐秘书,“五分钟后叫蔡青时过来。”
略一思忖。
庄继昌给严我斯发消息:【来一下。】
切回聊天列表。
一个红底白鸽头像醒目。
握着手机,庄继昌垂目几秒,对话框光标闪烁,不知道余欢喜是否在岗。
他想知道答案,却不想主动问。
庄继昌考虑一瞬,刚打出两个字。
突然。
走廊敲门声响起,“庄总,”严我斯声音洪亮。
庄继昌手滑,消息发出。
【你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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