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她,余欢喜应声回头。
身后,邓桃李与张黄和牵手并立,见她目光扫过,张黄和忙倏地松开手。
邓桃李拧一拧脖子,斜眼睨余欢喜。
一个耐人寻味的三角站位。
看这架势,郭哥故意敲了敲超长竹筷子,搭眼一眺,“小张,你们认识?”
余欢喜眼皮突跳。
称呼熟稔,显然张黄和是老主顾,原来他搬去和邓桃李同居了。
只听背后两人异口同声。
“不认识。”
“我同事。”
郭哥:“……”
他讪讪轻笑,各自瞟一眼,撇撇嘴特意没搭腔,手腕一抖,翻动油锅里的面胚。
“我们不认识。”邓桃李着重强调。
前几天夜里,趁张黄和厕所抽烟,她偷看他手机,知道了挂裤衩事件经过。
以前,也听老导游聊起过消防喷淋,国内越是高奢酒店,越不提供室内晾衣空间,因为,人家都送洗衣房。
就像奢侈品衣物,不能水洗不能干洗,可还没等脏,有钱人就不穿了,一次性的。
说白了就怪余欢喜带团少,没经验。
活该。
近来诸事不顺,加庄总好友几天,如泥牛入海,半点消息没有,心里正不爽。
不想让张黄和再管余欢喜闲事。
邓桃李手肘怼他,弯下嘴角,狠一瞪。
“怎么不认识?同事嘛!”
张黄和咂咂嘴。
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初是他和余欢喜分手,新欢面前,如论如何也得强撑男人的尊严。
郭哥人精一般,登时明白全局。
见状,他瞄余欢喜,目光顺带朝向张黄和,预备好好说道,“小张,这事——”
“余欢喜!”
不等他说完,低沉男声再次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不远路边,一辆黑色卡宴打着右转向,副驾驶车窗开着。
姚东风手握方向盘,探头一摆手。
紧接着,后排车窗缓缓滑下。
露出一张生人勿近的侧脸,轮廓分明,冷若冰霜,不苟言笑。
“上来!”庄继昌眼皮一掀。
“……”
略一思量,余欢喜麻利收好云台,攥着手机和说明纸,识趣几步小跑上车。
卡宴呼啸而去。
剩下仨人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关系。
邓桃李抠手指,她看得清楚,庄继昌分明主动欠身拉车门。
张黄和忧心忡忡,望着车子背影,不禁眉头紧皱,真不该听小邓的上前打招呼。
都是她要嘚瑟。
“咱俩……”办公室恋情不会被发现吧。
两人各怀心思。
对视无言。
—
新图大厦地库,卡宴倒车熄火。
姚东风顺手将车钥匙搁在中控台,拉门回避,“昌哥,我去抽支烟。”
关门声沉闷。
车内,气氛一秒冰封。
“怎么回事?”庄继昌问。
他一开口,声线一贯冷峻,公事公办,不夹杂任何情绪。
余欢喜三言两语讲述经过。
“冲动!”庄继昌打鼻腔哼出一声,扯过那张说明纸,捏着一目十行端详。
措辞细节倒比借条有进步。
他心里浅淡一笑,面上仍旧正颜厉色,带着三分斥责,“你怎么总喜欢硬碰硬?”
“我喜欢??”
余欢喜屁股一抬,坐正面对他,包搁在腿上,两下撸起袖管,进入战斗模式,“什么叫我喜欢硬碰硬!”
“我要是不给他写欠条,那货死活不上飞机,全团误机,我负担不起!”
“……”
“好,换个说法。”庄继昌漠然看她。
“为什么自作主张,问题解决不了就上报,你背后有法务,有公司,有——”
他戛然收住。
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一个字,我。
“谁会想烧一锅开水烫自己!”余欢喜扬起下巴呛声。
“……”
庄继昌眸中愠色渐深。
“别说那用不着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余欢喜抬眉睨他,倔强敷衍。
“……”
什么态度。
见她拿腔拿调,庄继昌脸色陡然一沉。
气得他手肘支车窗,一手摸下颌,另一手攥拳,深抵驾驶员头枕。
庄继昌转脸望向车外。
—
糟糕画地为牢。
他不爱笑,总一副矜贵漠然模样,此刻,眉宇间锐利倍增,掌面青筋凸起。
眼中如同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头一次见庄继昌发火。
嗅到危险,余欢喜一怔,条件反射双肩僵住,咬紧嘴唇,脖颈直发硬。
车里太安静了。
稍一动就窸窸窣窣,一时倒不好再坐回去,余欢喜只得勉强挪开视线。
有一瞬间。
她忽然觉得,比起他的忽冷忽热,还是孤独更让人踏实。
是以,余欢喜又坦然盯着他。
时间读秒流淌、翻页。
短暂一分钟安静。
“服务行业——”
倏地,庄继昌开口,声色冷峻。
没有防备,余欢喜肩膀一抖。
他扫她一眼,眼里藏着隐约可见的怒气,顿了顿,用力扯松领带。
“不要凭冲动做事,不要带情绪工作,你威胁他?他转身向文旅局投诉。”
“一旦上纲上线,可大可小!”
“做任何事前,都该考虑它的ROI,做生意一定是为了盈利,做事也是!”
庄继昌五官清俊,声线压抑克制,说话时眼皮轻抬,愠色凝成冰花,久久不融。
“……”
他强大气场压倒一切。
余欢喜完全没有机会辩驳,或者说,她能说出口的全是解释,苍白无力。
庄继昌说过,永远不要解释。
开完枪就不要想之前的事,准备下一发子弹就好。
于是。
她张了张嘴,一舔上唇,闭口不言。
……
见余欢喜一言不发,庄继昌望着她,每个字冷硬如刀,“第一,近期不要上团了,导游分批次培训,合格通过再说。”
“第二,去跟客户道歉。”
“我?”余欢喜双眼圆睁,眼底挣扎。
二十六年,她可从没跟谁主动低过头。
庄继昌眉间毫无波澜,“改变自己最快的办法,就是做你害怕的事。”
丛林法则,凡是目标,必有路径。
所谓觉醒开窍,本质是看透人性,然后以此为起点向上跃迁。
懂克制,才能主宰自己的行为,想往上爬,就一定要学会向人性低头。
这是他教她的第二课。
—
“……”
余欢喜垂下眼帘,思索他的话。
庄继昌直勾勾盯着她,偏头打量一番,伸手抚摸她脸颊,什么也没说。
他掌心温热,像氤氲的长河。
像森林听见风声,像月色缠绕星辰。
一颗心不知怎地就忽然安静下来。
然后。
余欢喜攀住他手腕,眸色清亮,“你教我,只是教我?”
她不相信只是这样。
“……”
庄继昌不置可否,避重就轻,“新合同,看了吧。”
“嗯。”
余欢喜眼底黯淡,不想谈,也没松手。
“不满意?”庄继昌没话找话。
“满意。”不敢不满意。
导服确实涨了,从一天300块到500块,听说邓桃李奋斗了一年也刚这个价。
说着。
庄继昌折起说明纸,纵容朝她脑门一敲,“写的不错,下次不要写了。”
余欢喜捂额头。
片刻。
她抬眸看他,“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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