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昌没有避讳余欢喜视线,甚至将屏幕递到她眼前。
余欢喜眼角一瞄,随即想到他说的改革,不由深提眸深看一眼。
不破不立。
先破后立。
大破大立。
没经历过所谓改革,可她同样感同身受,就像毕业后,遭遇的人生低谷期。
余欢喜不由自主握住庄继昌的手。
她掌心潮热。
他攥了攥。
“所有人都强调服务有温度,归根到底不能纯靠描述,明确重要交付节点的服务标准,用数据说话,才算执行落地。”
“时代千变万化,想活下去,唯有改革,不为超越对手,而为追赶未来。”
“改陋习,革既得利益,势必会率先淘汰跟不上节奏的人。”
“旅游公司的尊重与体面,不是别人给的,是靠真诚和专业赢来的!”
每当谈及佳途云策的未来,庄继昌眼中,总会迸发前所未有的热情。
与他平时气定神闲截然不同。
余欢喜懂这种狂热。
因为搞钱同理。
—
说话间,两人穿过芙蕖桥洞。
不知道他会怎样改革,余欢喜想了想,问出一个她潜意识在乎的问题。
“会走很多人吗?”
“公司需要能创造利润的人,所有人只是一个数字,不能单纯离开价值谈感受。”
“……”
庄继昌一捏她耳垂,“如果无法创造价值,就会被淘汰,这是人性。”
他的话刻薄不近人情。
直戳残酷现实。
“……救命稻草难能可贵,上吊麻绳倒是随手可得。”余欢喜低低哼出一声。
“什么稻草麻绳?”庄继昌眉心微蹙。
她总有稀奇古怪的词。
“……”
余欢喜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庄继昌瞥她一眼。
“生产力低下时,人都是动物,生产力发展才有制度,才谈人性,你明白吗?”
“做开创者而非守旧者,你也看过《进化论》,从鱼类到爬行动物,再到进化为鸟类,开辟新世界才能活下去。”
“……”
他的话像隐喻。
藏在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还有四个字。
适者生存。
—
“如果有一天,我做不到,你也会这样对我吗?”余欢喜问。
优胜劣汰。
她忽然觉得办公室恋情确实不合理。
毕竟,谁会在拉屎的地方吃饭。
尤其上下级之间,工作与情感混淆,生活边界感消失,每部分都不够纯粹。
合格的老板,必然不会是适合的恋人。
如同一道单选题。
“……”
庄继昌沉默不语。
两人脚步不约而同慢下来。
此刻。
敏感是天赋,也似枷锁。
突然。
余欢喜抢步拦在身前,盯他鼻尖,倔强瞪着,大有不说出来就不走的架势。
见状,庄继昌潜意识向后退半步。
多年形成的自我防御机制。
无声对峙。
只剩夏夜呼吸,像一场宇宙追逐游戏。
—
这时,三五个夜跑者穿行而过。
恰巧打破缄默。
庄继昌顺势扣住她的手,揽后颈强拉入怀,贴近耳畔,“你有一个最好的师父。”
“……”
他没有正面回复。
余欢喜双手环住他腰际,枕着胸口。
答非所问。
就是不想说的最真实的答案。
算了。
悬而未决才是常态。
亦舒说过,最希望要的是爱,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钱是人生激浪里最好的救生衣。
—
玫瑰园地库入口。
一辆黄牌迈巴赫打右转向驶入。
“裴家的车。”余欢喜认出,上回同样地点,邱收跟她普及过。
庄继昌一怔,“谢逍?”
搬家前听姚东风提及,裴家太子爷买了十九层楼王,只不过平日鲜少回来住。
“不知道,”余欢喜耸耸肩,“谢……不应该是姓裴吗?”
猛然。
她想起一件事,“裴总,Ching姐男朋友,裴季读,好像就是裴家老四。”
“Ching?”庄继昌若有所思。
难怪她在公司有恃无恐。
“……”
庄继昌眼底一抹异样情绪稍纵即逝。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余欢喜敏锐捕捉到关窍。
他关注重点不对。
正常逻辑应该落在“裴季读”身上才是。
“……”
余欢喜不露痕迹觑他。
“看什么?”庄继昌问,垂眸神色如常。
余欢喜吻他嘴角,“我男朋友真帅。”
庄继昌:“……”
他宠溺揉搓她脸颊,闭眼回吻。
余欢喜睁着眼。
心头莫名蒙上一层阴影。
庄继昌一手紧覆她后腰,向前一带,下身相贴,掌心温度透过轻薄真丝传递。
余欢喜抱紧。
“怎么了?”他问。
余欢喜拽着领带,撒娇嘤咛,“喝上头了,我不想走,你背我好不好。”
庄继昌:“……”
“来嘛,来嘛,背我回去。”
领带被她扯得箍住他后颈。
庄继昌深呼一口气,强忍笑意,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含蓄示意。
裙子。
“……”余欢喜唇角压成一条线。
猝不及防。
庄继昌脱掉西装外套,就手扔她怀里,大臂施力打横将她抱起。
余欢喜挂他身上。
谁还梦寐以求真爱和自由。
快乐,只争朝夕。
—
翌日下午有团,三晚四天,余欢喜去高铁站接客人,照旧与老张搭档。
七月凤城,户外正午直逼四十五度。
连续几天高强度讲解。
最后一天。
余欢喜有点中暑,司陪餐端来一碗臊子面,又油又腻,吃两口直恶心。
她脸色发白,出发送站前,老张摸出半盒藿香正气水,吹掉表面浮灰,递给她。
“中暑喝一瓶立马精神!”
老式塑料柱包装。
余欢喜龇牙使劲一咬,捏着鼻子,攥拳一把挤进嗓子眼。
腥辣直冲脑门。
烧喉咙。
余欢喜表情管理刹那失控,嘶哈找水喝,老张连忙摁下她,“不能喝水!”
对冲药效。
考斯特三环飞驰。
—
不一会,余欢喜全身发烫出汗,背靠导游位,喃喃:“我怎么觉得像喝了假酒?”
全车十来个客人哄堂大笑。
又是给她科普药效,又是教她怎么忍耐,车里气氛一下子愉悦不少。
“又麻又苦才提神!”
“我们小时候经常喝,不说治大病,小毛病基本喝一支两支就解决了!”
“晕车喝这个一下就好!”
“……”
客人三言两语叽叽喳喳。
—
余欢喜觉得脸颊滚烫。
佳途云策有规定,高铁送站必须送到安检口,否则按SOP要求扣分,内部通报。
勉强撑到一行人悉数进站。
忽地,她胃里翻江倒海。
来不及去洗手间,就近躲进广场花坛,扶膝弯腰一阵狂吐。
—
整整十分钟。
余欢喜灌下两瓶500矿泉水,呕出一丝黄绿色胆汁,眼底充血,腿脚虚浮无力。
老张一脸后悔,“欢喜,是叔不好,叔没注意那药过期了。”
??
晴天霹雳。
“过期得一年多了。”
“……”
“就……叔没注意看……”
“……没事,喝不死。”余欢喜摇手安慰。
“不然咱去医院吧。”
“不用。”
“那回家!让你黄阿姨给你弄点粥喝。”
“……不用。”
“欢喜,你千万别跟叔客气,叔当你是儿媳妇,还等你叫声爸呢!”
“……”
这话一出,余欢喜陷入纠结。
张黄和这货居然还没告诉他爸妈实情。
她才不想做恶人。
“叔,我真没事,你送我回去就行。”余欢喜强打精神,避重就轻。
老张听出潜台词,不再坚持,“那你眯一会,到家我叫你。”
余欢喜应下。
—
车子迎着夕阳穿行。
老张叫醒她。
余欢喜有点懵。
她没说搬家,考斯特正停在车行门口。
怕露馅,余欢喜蹿下车,咬紧牙关勉力死撑,目送老张离开。
乍冷乍热交替,一时虚汗直冒,头晕又想吐。
热浪滚滚。
便利店门口台阶,余欢喜一屁股坐下,怀里抱着包,背对风口蹭空调。
要不要给庄继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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