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图大厦楼下咖啡馆。
上午工作时间,店里人不多,角落靠墙卡座,余欢喜刷手机,不时搭眼瞧窗外。
门外,李音深吸气,缓慢吁出,推门。
余欢喜远远抬手招呼。
对上视线,李音握紧手机,快步走过来,再次深呼吸,然后坐在她对面。
两人很久没有如今天这般平静对坐。
相顾无言。
时间仿佛一段路的小偷,各自于彼此瞳孔中找到自己,不由会心一笑。
“欢喜,你运气真好。”李音苦笑。
回望自己过去的几年,像被甩了一耳光的梦,似雷声隆隆,让人唏嘘不已。
“……”
什么是运气。
余欢喜微勾嘴角,挤出同款苦笑。
人生就像打怪升级,一路没有怪物顺风顺水,压根成长不起来,同样怪物太强,也无法成长。
只有遇到的压力恰到好处,难题恰好可解,这一切才称得上叫运气。
余欢喜将点好的冰美式推她面前。
“今天,不是来悲春伤秋的。”
李音摸着咖啡杯,垂眸深吸一口气,徐徐吐息,似下定某种难以启齿的决心。
不催不急。
“……”余欢喜好整以暇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像看到华山之巅纠结反复而勇敢的自己。
“我不想离开。”李音说。
余欢喜笑,“我不擅长画饼。”
李音听出托辞,“庄总可以,不是吗?”
“那你大可以去找他。”
李音别过头,耸肩自嘲一笑,“……我以为我们有点交情。”
“不好意思,你可能真想多了,对手谈不上,交情也没有。”
“……”
李音脸色微变,眼神游移,抿抿嘴唇,抬手喝咖啡掩饰尴尬。
余欢喜瞄她一眼,温和笑笑,“以后说不定有。”
“你……”李音满脸难以置信。
“说吧。”余欢喜反扣手机,上身微倾,双手交叠搭在桌面,一副标准倾听姿态。
于是。
李音将近半年各种事情,原原本本全盘托出,包括她的心有不甘。
“……”
话音落尽,余欢喜怅然若失,看着李音,忽然就好想叹口气。
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困境。
生活常态,本就如夸父逐日般难出头。
然而,共情归共情,该敲打还得敲打,何况斗争是你死我活。
“忠臣不事二主,谁能保证你将来不会故技重施?”余欢喜问。
不等她回答,又道,“诉求我清楚了,总要给我考虑的时间,放心,不会太久。”
李音起身。
余欢喜叫住她,“梁乃闻会放过你?”
“放不放是他的事,我不能永远内耗。”
“没错!”
余欢喜理解她的选择。
李音习惯在对方的世界找自己的位置,实际上,任何一段关系里,得先拥有自己,才能和别人分享。
利益一致就是好关系。
走出咖啡厅,李音松了口气。
-
等她走远,余欢喜靠着卡座理顺思路,坐了大半晌,决定上楼找庄继昌。
电梯轿厢门刚开个缝,一阵喧哗。
越往里走越热闹,七楼好些脸熟的面孔都在,余欢喜躲在人群后。
众人惊呼中,茶水间让出一条路。
秘书处小林抱着一大束花,粉紫相间,像把夏天装在袋子里,姜满推来一个小车,两层蛋糕,最上头蜡烛火苗雀跃。
“庄总!生日快乐!”
所有人异口同声。
余欢喜一愣。
昌哥今天过生日她怎么不知道。
“……”
一群人簇拥着庄继昌,挨个表祝福,余欢喜斜倚墙壁冷眼旁观。
满室其乐融融。
丝毫看不出一点备受舆论困扰水深火热的样子。
看了两眼,余欢喜转身离开。
-
工位还没坐稳,手机振动。
【徐荣:你哪去了!快来吃蛋糕!】
嗡嗡。
补充一张众星捧月般的合照,出镜众人真诚美好,各个笑得看不见眼睛。
“……”
余欢喜摁灭屏幕没回。
生气犯不上,就是单纯别扭。
庄继昌说过他的改革宏愿,伟大抱负,却从没透露过他的生日。
两人之间,谈工作频率大于谈感情。
他跟她讲ROI,讲旅游需求端变化,讲在4%的份额里厮杀,却不提人生观,不提缺点与磨合,更不提未来生活规划。
她有一种和工作谈恋爱的错觉。
想想心不静。
余欢喜抓起工牌折回去。
-
再上去热闹已然散了。
茶水间外,姚东风甩着湿手,饶有兴致抢步叫她,“小黄牛!刚热闹你怎么不在?”
余欢喜斜睨他,收住脚步下巴一抬,无声发问:庄继昌呢。
不得不说两人有点默契。
姚东风挑眉,一努嘴:办公室呢。
“谢了!”
余欢喜比个OK,工牌挂脖上,大步流星往总经理室走。
-
敲门。
“庄总!”她罕见叫人。
庄继昌单手插兜,正面对落地窗打电话,闻声回身,一指沙发示意。
余欢喜带上门坐好。
茶几旁地板上,随意搁着一大捧花束,包装袋宽有半米,花材瞧着就价格不菲。
插着一张卡。
“亲爱的庄总,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我们永远爱你!”
卡片右上角一个唇印相当明显。
她指腹蹭了蹭,不是打印的,还真是口红对嘴亲上去的。
香水味浓郁。
余欢喜捏着端详。
庄总才来多久就说“永远”。
那既然是“我们”永远爱你,为什么不大方一点,每个人都盖个唇印。
哗众取宠。
“……”
余欢喜拿起贺卡,特意凑近鼻子,上下轻轻扇了扇,香风拂面,只觉似曾相识。
目光可及,庄继昌身姿挺拔。
逆光。
他身型像勾勒一层金边,犹如剪影。
如果没有见到更美的风景,那就先享受养眼的帅哥。
余欢喜掏出手机拍照。
咔嚓。
和相机快门同步的,还有突如其来的推门声。
“Chong!”
翁曾源满面春风。
四目相对。
翁曾源望向余欢喜一刹那,表情倏地僵住,活像玻尿酸打多了不自然。
她居然堂而皇之偷拍庄继昌???
还反了她了。
-
翁曾源:“……”
不小心点到连拍,咔咔咔好几张,余欢喜脸不红心不跳,不紧不慢收起手机。
然后仰头问好,“曾爷来啦。”
“……”
翁曾源一噎。
自己站着,余欢喜坐着,此情此景,怎么那么膈应。
他眉头一紧,不禁多看她一眼。
余欢喜比之从前不太一样,一时半会倒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松弛感。
他当下在庄继昌跟前都没这么自在。
她是哪根筋搭错了。
-
那厢,电话收线。
庄继昌拿着手机走过来,不动声色扫视两人,主人位落座,漫不经心抬抬手。
翁曾源坐他对面。
“下不为例。”庄继昌声线冷峻。
翁曾源低眉,“怪我先斩后奏。”
这俩人打什么哑谜,余欢喜眼皮一跳,偏头左右看看。
“但是,效果立竿见影!朋友圈合照一发,什么负面舆情,分明是企业文化。”
翁曾源捏起贺卡,晃一晃唇印,得意洋洋找补,“光明正大堵人嘴。”
恶意负面内容总部已经技术处理了,补充正面信息必不可少。
假过生日是他的主意。
没想到,导游部那个小邓还挺上道,创意不错,居然想到在生日贺卡上盖唇印。
到底还是年轻人会玩。
怕庄继昌不同意,没敢事先请示,眼下他正是来解释的。
不巧余欢喜在。
-
“变舆情为舆论,拿捏公众脉搏,多有创意!”翁曾源道。
“……”
庄继昌抬手揉捏眉心。
“堵什么嘴!分明是撩骚!庄总有心就下一步,庄总无心就说自己开玩笑!”
“这不算性暗示吗?”余欢喜撇嘴。
闻言,翁曾源呛得猛一咳嗽。
“……”
庄继昌抬眼。
“余欢喜你——”
“你继续。”庄继昌幽幽开口。
“……”翁曾源嘴角抽搐。
“曾爷,您那意思就是,一窝烂就不显得烂,是吧!”
“……”
翁曾源觉得他要被气心梗了。
“我说的不对吗?下属送老板带唇印的贺卡,不恶心吗?”
“暧昧拉满,绝佳擦边,欲说还休欲拒还迎,不是发烧就是发情。”
“职场妲己开房邀约吗?”
“余欢喜!!!”
翁曾源断喝,一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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