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
余欢喜推门,一道阴影横亘身前。
“我去!”她吓一跳,踉跄半步背身靠门上,平视庄继昌喉结,“你回来了?”
不是说还在牌桌上嘛。
姚东风嘴里怎么没一句实话。
余欢喜腹诽着,换鞋绕过他,余光淡淡瞟一眼,径自去盥洗室洗手。
庄继昌尾随。
-
水流潺潺。
七步洗手法,边边角角照顾到,余欢喜慢条斯理,抽纸擦手,又摸上护手霜。
然后关水,扭头从下自上端详一番,轻抬嘴角一哂,“没过瘾,还追到家里骂我?”
她话有所指。
庄继昌被噎了下,神情淡定,若无其事上前一小步,伸手揽她肩膀。
余欢喜猫腰闪身躲开。
-
主卧衣帽间,余欢喜抬手脱掉圆领羊绒衫,刚钻出头,庄继昌如影随形。
这两年流行小领口,套头衫紧绷,搞得她发型凌乱,碎发炸毛,活像一颗海胆。
庄继昌别过脸哑然失笑。
余欢喜梗着脖子,上身只剩件LaPerla黑色内衣,抬眼忿忿打量他。
两秒对峙。
“生气了?”庄继昌闲闲看她。
余欢喜瞟他,“你说呢?”
话音未落。
庄继昌欺身攥住她手腕,另一手揽她腰,向身前一带,“跟我还置气呢!”
余欢喜拧身挣脱,他两手运力,将她牢牢箍在怀里,“差不多得了!”
“……”
她越甩脱,他越束缚的紧,不得已双臂钳制,抵着腿根摁在里间柜门上。
-
身体动弹不得,可她嘴闲着。
“虽然我成事不足,但我败事有余呀。”
“凡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去操心吧,证明你对这事儿也是无所谓了。”
“昌哥,在掉链子的事情上,我可从没掉过链子!”
余欢喜阴阳怪气,故意破罐子破摔。
回家十分钟路,她没吃饭,溜溜达达磨蹭一个多小时,主要复盘和琢磨。
按蔡青时的说法,合作项目过亿,余欢喜打死不信,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断送。
可以背锅。
却不可以窝窝囊囊稀里糊涂。
上楼前,她盘算了两种可能。
如果庄继昌不依不饶,就跟他好好掰扯,逐字分析,大不了就耍赖,驾轻就熟。
第二种就是现在。
受王品娥言传身教,她自小擅长察言观色,见庄继昌态度和软,便先下手为强。
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
又一阵短暂安静。
听得她促狭自嘲语气,庄继昌猜出几分心思,嘴角噙笑,揉揉她发顶。
余欢喜不再挣扎。
“这几个月我那么努力,被你一句指责,全白费了!”
她嘀咕一句,头抵着他下巴。
庄继昌轻抚额前碎发,落下一吻,“我同你讲过,努力是必要的,但不重要。”
“……”
余欢喜转侧脸婉拒旧话重提。
“努力,有时候也只是门槛,而非门票。”庄继昌眸中深邃如墨,冷冽凛然。
他少见的郑重其事。
余欢喜不以为然,“我野导小黄牛,想去哪去哪儿,既不看门槛,也不要门票。”
“……”
庄继昌眼底一抹薄怒,哼笑一声,深呼吸调整情绪,掌心上下摩挲她后颈。
“你现在只是外形上转变,思维模式还是从前那套。”
“你有没有考虑过,思维模式是一个可以刻意训练的过程,解除知识的束缚。”
“三个方面,一是专业技能知识,二是丰富自己的常识,三是建立属于你自己的独立思维体系。”
“……”
余欢喜微蹙眉,瞧着他嘴一翕一张,眼前迷濛。
精英主义物化的工具人。
高敏的话一闪而过。
-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伪装,只有高维度的认知无法作假。”
“上桌打牌就得学会享受冲突。”
“好了,甭气了!我又没有真怪你。”庄继昌摸摸她脸颊,语调轻快上扬。
难得她没有再别扭。
“……”
听者有心。
乍听,余欢喜抬眼,顺话茬倒打一耙试探,难以置信,“所以你故意的?”
“甭犯傻!快洗澡去,”庄继昌避而不答,低头吻她堵嘴,“你就一点不想我!”
“……”
余欢喜来不及呼吸。
他确实会吻。
刹那敲响战鼓,收复失地。
-
是夜。
赤诚更胜从前。
-
一场横亘与两人的暴怒悄无声息化解。
浴室,庄继昌闭眼,任水流倾斜。
他有自己的盘算。
站稳脚跟接下来就是排除异己,底下越乱,他在佳途云策的地位才越稳固。
Ching和Never合作,是对他底线的一次试探,必须打破这种可能的平衡。
全能导游培训,余欢喜在传统业务部一家独大,野性难驯,始终像个隐患,而Ching被弹压太久,难免心态失衡。
正好,乐鱼旅出现。
借题发挥,敲打余欢喜,安抚蔡青时。
接下来就是新业务部改革。
对赌不足三个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速度要加快,谁也不能影响他的进程。
他想定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
浴室水声如同白噪音,沙沙入耳。
余欢喜扯着被角,盯着窗帘上似有若无的花纹发怔。
今晚,庄继昌不置可否的沉默,恰好证明了她的推测。
高敏没说错,他只想调教她,直到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成为他趁手的兵器。
余欢喜长长吁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水声烦躁,抬手摸到手机,滑开。
朋友圈刷新。
林眠发了一条新动态,一朵玫瑰花。
配文:不用成为更好的自己,而是更好地成为自己。
默读两遍。
主编的鸡汤浓郁又新鲜。
余欢喜顺手点赞,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她突然很难过。
-
不一会,水声戛然而止。
余欢喜忙锁屏,随手将电话塞枕头下,歪头调整睡姿,假寐。
片刻。
脚步声由远而近。
余欢喜屏息。
-
“欢喜,”庄继昌半裸上身,俯身从背后吻她肩膀,“不洗了?还是我帮你?”
一路潮热。
余欢喜作势翻个身,仰面佯装刚醒,左手攀他脖颈,右手指尖划向他胸肌。
她声带调笑,“想补偿我?”
“有区别吗?”庄继昌打横抱起她。
“态度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庄继昌听出弦外音,“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凤城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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