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喜突然干呕,剧烈呛咳,眼带血丝,祁星驰诧异着,摸不准她下一步。
余欢喜偷觑他。
底层摸爬滚打这三年,精英面前荒腔走板,可对付伪中产的虚张声势很在行。
余欢喜手背用力揩拭嘴角,斜眼睨他,然后学他做作倒茶,压下喉中汹涌。
“……”
祁星驰敛眸,神色复杂。
有头前几回合交锋,她通通不按常理出牌,倒让他现下顾虑重重,进退失据。
“祁星驰,”余欢喜歪头,下巴一抬,见他看过来,直身正色又道,“我不是梯子,没那么多台阶给你下。”
“你得搞清楚一件事,不叫地主,不代表我没有王炸。”
余欢喜连警告带威胁。
过分自省,只会让人软弱,她不是温室的花朵,不得已收起的獠牙,早伺机而动。
厚脸皮暗藏杀机,丛林社会,凶狠争抢才是硬道理。
“……”祁星驰干笑两声,提壶替她添上半杯茶水,“有见地。”
这一刻起。
他觉得和余欢喜不在一个世界。
可能是勇者无惧。
在她眼底,有一股蓬勃深刻的野心,尤其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像从水底凝视湖面,多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热情,礼貌,但凶猛。
一把烂牌,偏偏让他黯然一句,过。
-
“谈正事吧,”祁星驰拉椅子坐好,“你没说错,没人跟钱有仇,我有要求。”
他随手点开一个pdf文件,一晃屏幕,“怎么给你?”
不如加个好友。
给佳途云策的收购阶段性意见反馈,本来,清明那天该发给姚助理的。
“不用麻烦了。”余欢喜直接拒绝。
言外之意是该发给谁给谁。
收购程序业务避嫌,她充其量是说客,再说,路人根本不配占用她聊天列表。
爽快埋单走人。
-
院子停车场,一束远光灯猛扇两下。
“小黄牛!”姚东风探头,左手车窗外挥了挥,卡宴缓缓驶来,“我接你回家。”
“谢谢。”
并非谢他,而是明面上感谢庄继昌,既然要演戏,自然得逼真生活化。
“开下门。”余欢喜站在副驾驶。
姚东风微一皱眉,犹豫一秒,还是照做。
余欢喜手肘怼开车门,把笔记本平放在座椅上,然后右手拉后车门,坐上来。
“怎么这么晚啊?”他瞥后视镜。
“里头还有其他人吗?”
“我怎么没见他下来?”
“……”
姚东风今晚好似吃错了药,话又多又密,活像一挺机关枪,喋喋不休。
余欢喜一言不发,抵住头枕闭目养神,左手始终揣在衣兜里。
-
回到玫瑰园,夜已深。
余欢喜揉揉眼睛,开锁,听见悠闲踱步声渐近,下一秒,庄继昌从内推开门。
“回来了。”他淡淡搭腔。
视线似有若无睃巡,似乎不急着让她进门,“怎么样?”
“挺好。”余欢喜摆摆手,抬眼瞧他。
庄继昌墨绿色真丝家居服平整,领口一小撮水渍,一看就是刚洗完澡。
陪一晚上笑脸腮帮子疼。
余欢喜换鞋,顺手将电脑包和外套塞给他,扭着脖子照直往里走,“我去泡个澡。”
声线疲惫无力,背影比平日缩小了一号,如同诡异的倦色,苍白萎靡。
庄继昌回头看她一眼,“去吧。”
一转身,余欢喜外套掉在地上,庄继昌弯腰一拾,习惯性拽着衣角一抖。
咯啦。
有东西滚落脚下。
庄继昌垂眸,狐疑捡起,一支录音笔。
适时流水潺潺。
捏着录音笔凝思片刻,庄继昌提眸望向浴室,若有所思,沐浴露香气盈盈弥散。
“……”
衣服收进玄关柜,电脑包放进书房,各归各位,庄继昌坐在床畔,仍握着录音笔。
要不要听。
他忽然犹豫了。
朦胧水声像下在他心里的一场春雨,泛起一阵割裂的潮热。
五分钟后。
庄继昌敛息走到浴室门口。
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一如此刻,他纷乱跌宕的情绪。
这时。
水声偃旗息鼓。
庄继昌一吸,提步猝然奔向玄关,拉门找衣服放好录音笔,一气呵成,再转回来。
好险。
-
片刻,吹风机嗡鸣。
庄继昌深呼吸,长长吁出,抬手拽开家居服纽扣,双肩夹紧向后一褪,背身一把捞着丢在床尾凳上。
长驱直入。
“……”
他冷不丁闯进来,眉眼寡淡,余欢喜举着戴森,唬得手腕一抖。
庄继昌抚摸她修长指节,接过吹风机。
镜中赤诚相对。
余欢喜不禁徐徐挺直肩背,一串水珠顺颈而下,犹如指尖冰冷的触摸,一路起伏。
风筒嗡鸣,刹那间温热笼罩。
庄继昌手指灵活,层层拨弄,指腹轻抓头发,晃动抖散发丝。
余欢喜仰面眯着眼。
-
像做了一场肆无忌惮的美梦。
又仿佛听了一段乘兴而起的情话。
在他唇间,感官暧昧,黄昏浸染月色,她整个人柔软得如同宇宙搁浅。
那是从未体验过的酣畅淋漓。
可惜。
凤城的春天,短得像一句潦草的情话。
-
那天之后,收购细节很快敲定,乐鱼旅正式并入佳途云策,暂时成立新的事业部,祁星驰成为几个业务总经理之一。
曹佳岚:“兜兜转转,终于又回来了。”
严我斯领着后勤又开始协调新工位。
-
转眼,四月中旬。
佳途云策副总竞聘前一日,总部突然一纸调令,将翁曾源召回北京。
七楼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张黄和。
管理层主要负责制造信息差。
梁乃闻将他和翁曾源的谈话实录上交总部,“录音虽然没法律效力,管用就行。”
盘踞十年的“曾爷”一朝落幕。
严我斯捡大漏,升任后端保障部总经理,全面靠拢庄继昌,唯他马首是瞻。
“Jeff,你可真会玩!”梁乃闻揶揄。
“为庄总服务!”
严我斯头等大事——改革会议室昵称。
陈权是香港人,旧有采用香港地名,什么油麻地、深水埗、九龙塘和将军澳。
其实,早在庄总来凤城之初,他就有心搞形象工程,奈何曾爷座下,得夹着尾巴。
不出一周。
新会议室铭牌以“燕京八景”命名,太液秋风,琼岛春阴?,金台夕照?,西山晴雪等。
“论跪舔还得是Jeff!”梁乃闻如是说。
-
另有一件大事,蔡青时百密一疏。
自清明时,父亲肝腹水病情加重,女强人如她,咬着牙医院公司两头跑。
“Ching姐对自己要求高,对我们下属也严苛,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向她汇报。”
余欢喜推波助澜。
于是,一次焦头烂额的熬夜后,蔡青时签字时被人做局,夹了一张空白纸,漏掉一个八十万的合同回款。
麻绳专挑细处断。
翁曾源被召回北京没几天,为求自保,关键时刻反咬蔡青时一口。
举报她于陈权在职期间,传统业务部账目作假,篡改凭证,虚增收入,资本化费用,还有利用职务之便去香港旅游等等。
蔡青时把持管理权多年,不设中层,众人积怨已久,口子一开,纷纷现身说法。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对Ching姐的审查一触即发。
-
副总归属尘埃落定。
梁乃闻上位,第一时间借故开掉李音。
盛大任命仪式后,居庸叠翠?会议室门外,杨简与余欢喜狭路相逢。
“好家伙!忙活一大圈,给旁人做嫁衣,连根毛儿都没落下。”他阴阳怪气。
余欢喜淡淡瞥他一眼离开。
不急。
且让子弹飞一会。
庄继昌偷听了录音,因为,那只录音笔原本在左边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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