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汐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深入灵魂的疲惫长跑，等她睁开眼睛时候，头胀痛得快要爆炸，身上依旧无力，但总算是能站起来了。
她看到怀里的手机、落到旁边的充电器和电池，胀痛的大脑却有长达许久的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地上，甚至记不起自己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指尖很疼，拿起来看，才发现右手两个手指上都是伤口。
是因为，看到了老手机里的照片吗？
她哆哆嗦嗦从桌面拿起自己平时用的手机，想用面孔解锁，才发现自拍摄像头那里也有干涸的血渍。
她放在身上擦了擦，终于能将手机解开。
屏幕停留在记事本上，显然那是她失去意识前打出来的内容——
“Nancy，8年前和你在一起的人是靳冰宸，如果你的记忆又一次因为回想过去而被擦掉，那就不要再刻意去想。在找到解锁记忆的方法之前，你只需要记得，你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他。”
夜阑汐怔然望着这行字。
她知道的，她一次次晕厥时候的记忆没了，但她潜意识里知道的，她八年前喜欢靳冰宸，八年后也喜欢他。
她这次再不会忘记了。
而现在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靳冰宸手术结束了吗？
心跳再次无法抑制地加快，恐慌的情绪蔓延全身，夜阑汐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扶着门往外走。
外面安安静静，她推开门的时候几乎都没了力气。
直到她看到季清泽匆匆过来。
季清泽也没料到，夜阑汐的脸色会苍白成这个样子，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手术。
他连忙过去扶住夜阑汐：“嫂子，你怎么了？”
夜阑汐死死锁住季清泽眼睛，声音虚弱，几乎都是气音：“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手术很成功。”季清泽道：“宸哥估计明天一早就会醒来。”
夜阑汐鼻子很酸，想哭，但或许是刚才在休息室已经哭太多次，因此只觉得眸子酸痛却流不出泪。
她扁了扁嘴，随后又露出笑：“我就知道他没事。”
季清泽见夜阑汐状态实在不对，连忙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夜阑汐喉咙发涩：“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8年前，我和他在一起。”
季清泽震惊：“你都想起来了？”
夜阑汐摇头：“我找到了以前的手机，但是我想不起，一努力去想，就会晕倒，再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夜阑汐按住难受得几乎裂开的头，唇角却漾开一抹清浅的笑：“虽然想不起来，但我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季清泽看到夜阑汐此刻的笑容，没来由地心也跟着抽痛了下。
他点头：“嗯，等宸哥出院，让他陪你找解决办法。”
说罢又补充：“不过你别担心，即使找不到，他也不会生气，你们有未来就行了。”
夜阑汐点点头，问：“我可以去看他吗？”
季清泽应了，扶着夜阑汐来到ICU病房外。
透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夜阑汐看到了里面躺着的男人。
靳冰宸身上还插了好几个仪器，他安静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原本中长的碎发被剪成了寸头，夜阑汐却发现，不但不难看，反而满满的荷尔蒙张力。
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见过靳冰宸这个发型了，但她趴在窗前静静看着，眼底都是欢喜。
一旁，季清泽见窗上印出两个红色印子，不由道：“嫂子，你的手？”
夜阑汐摇摇头：“没事，就是被手机屏幕划了下，都快愈合了。”
季清泽却看见，这哪里是划了下，那是被划了很多下。
他于是直接走向旁边的手术室。
他记得手术室外间的抽屉里有创可贴。
手术室门被打开的一秒，里面的靳宥礼便听到了动静。
一瞬间，他眼睛眯起，背脊骨紧绷，手里摸着口袋里的匕首，明明紧张，眼底却多了几分兴味和期待。
他藏在暗处，见到了进来的季清泽。
手术室里没有风，靳宥礼看着季清泽拉开抽屉，拿了个创可贴，随后目光直直向着他所在的地方扫过去。
这么一瞬，身体里奔涌的血液开始跳动，燃烧着兴奋。
早在十多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憎恨真相，也嫉妒靳冰宸。
现在，他要将靳冰宸取而代之了。
就在和靳冰宸一墙之隔的地方，如果季清泽死在这里，一定很有趣吧？
季清泽一步步走过去。
靳宥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里，束缚他的佛头手串已经不在，他的瞳孔染上浓重的墨黑。
可就在二人距离仅仅只有不到两米的时候，季清泽停下来了，他只是拿起身侧桌面上的酒精棉球盒子，便直接转身离开。
手术室门再度打开又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靳宥礼的眸底，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
他望着ICU的门，忽而低低笑了：“你的兄弟我都会处理干净，而你的女人……我会用。你说，她会不会分辨出我们的不同？”
外面，季清泽出来，发现夜阑汐还趴在那里看靳冰宸。
明明什么都记不清了，但她依旧安静守着，满满的期待。
季清泽很想对靳冰宸说：“宸哥，你看，这条路，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努力。”
或许八年前，那个女孩也曾用她自己的方式，热烈地保护着什么。
只是答案兴许会永远尘封，谁也没法知道。
给夜阑汐消毒处理伤口后，季清泽匆匆下楼。
治疗室里，荣灝和靳沐橙都还在抢救中。
“到底是什么毒？”季清泽蹙眉。
艾维克的助理道：“我们在靳小姐的嘴里发现还没完全化开的糖丸，化验发现是二氰化物，通用名称是高浓度的百草枯。”
“靳小姐和荣先生目前都属于中度中毒，刚刚完成洗胃和催吐，现在马上准备血液灌流。”
季清泽脸色骤变。
百草枯，谁都知道其毒性有多大。
临床案例中，中度中毒的救治成功率只有30%至50%。
“沐橙姐怎么可能吃百草枯糖丸？”季清泽只觉荒谬。
然而，楼上靳冰宸没事，监控数据一切正常，加上医院外面早就被荣灝的人包围，今天除了靳冰宸他们几个，没人能站着走入医院。
包括靳宥礼。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季清泽眉头拧得死紧，连续九个小时的绝对集中精力令他眼前阵阵发黑，为了提神，他拿起了一旁自己的矿泉水，拧开咕咚咚喝了几口。
“艾维克，这里先交给你。”季清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转身往外走。
尽管担心，但他可能缝合手术太消耗精神，现在神经已经无法控制地松懈下来。
眼皮沉重，让他走到旁边休息室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楼上的夜阑汐依旧还在靳冰宸的手术室外，她想起什么，飞快折回之前休息室，拿起晨曦。
“晨曦，你爹地手术成功了，不用担心了。”夜阑汐道。
晨曦发出欢快机械音。
夜阑汐又看了下周围，疑惑：“沐橙姐怎么不在？”
晨曦邀功道：“晨曦知道姑姑在哪里，晨曦都拍到了，妈咪看记录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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