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了两个字,那两个字让老太君整个僵住。
“阿宁你——”
“祖母,这只是一场戏,你配合我便行。”
面前的年轻姑娘神情平静,眼神坚毅,更是成竹在胸。
老太君不知她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装的,鼻子就是一酸:“阿宁,你何至于此?”
“祖母,至于的。”白卿宁紧握她手,“祖母,信我。”
白卿宁重回战场,本就是在赌命,连命都赌上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于是老太君回握过去:“好,祖母信你,祖母也支持你。”
白卿宁陪老太君吃了个饭便出发了。
天将擦黑,白卿宁一身红衣走出白府。
门外站着十几个族里送来的男孩,他们还未满十三,个个稚气未脱,但脸上满是坚毅。
前来送行的族人对自家孩子只有一句:“万事都听四姑娘的。”
从白卿宁将大家救下刑场开始,白卿宁便成了族里大部分人的主心骨。
梁氏领着一群小辈站在府门前,人人眼眶通红,人人都忍着热泪。
大家都知道,这一别,有可能就是永别了。
但谁也没有哭唧唧的,只有坚定。
梁氏扬声:“阿宁,我们在家里等你们凯旋。”
“四姑娘,我们等你凯旋!”
“四姐姐,我们等你回家!”
“好!”
白卿宁扬声应了一句,她朝着老太君的住处方向磕了三个头,最后飞身上马:“驾!”
城门处来了许多前来送行的民众。
棕色骏马笃笃而来。
棕马上的女子容色妍丽,她墨发高束,一身红衣,身后背着一面战旗。
红衣与战旗合一,如同一束烈火,仿佛下一息就会将整个天空的阴暗烧掉,去开创另外一个朗朗青天!
白卿宁正要出城,有人冲她大喊:“四姑娘,连你祖父和忠武将军这样的老将都死在大南关,你一个小姑娘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白卿宁勒马,回望着问话那人:“怕。”
“怕你还去?”
白卿宁轻轻一笑,忽而扬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四句诗落下,全场死寂。
扔下陆游加陈大元帅合成的绝世王炸,白卿宁潇洒转身,扬鞭策马:“驾!”
白卿宁后头跟着十几个面上尚带着稚气的白家子弟,再往后是一百多个轻骑,再往后……
竟是一口棺材!
白卿宁她竟然带着棺材出征!
所以,白卿宁她这根本就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没想要活着回来!
短暂的死寂过后,有人呜咽出声。
有人放声高呼:“四姑娘,你要平安回来啊!”
“四姑娘,你要平安归来啊!”
民众的呼声一波波传来,赤缨拍马上去与白卿宁并行:“姑娘,这就是你和老太君说的那场戏吗?”
白卿宁微微一笑:“是。”
那首她拼凑而来的诗是作秀,后面那口她问老太君要来的棺材更是作秀。
一场做给全长安人看的秀。
世人皆知白家忠烈,但如何忠烈,白家又能为大虞及百姓们忠烈到哪一步,他们可能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这口棺材可以让他们跳过想象,直接看到实质的情形。
这口棺材,也会让后面的人不得不把白家的忠诚当成标准,后来者若是比不过白家,那就不能称为忠臣。
不过,光是成为标准还不够,想要活,那就必须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出征的队伍不足两百人,不过一会便看不到任何踪迹了,但民众们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震撼里出不来,舍不得散去。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城门也关了,前来送行的民众才陆续散了。
城门处除了值守的官兵再无其他人了,一直匿于暗处的灰衣人这才现身。
他往漆黑的城门看了一眼便跃上了屋顶,灰色身形如鬼魅一般在屋瓦间起起落落,最后消失在巍峨的宫墙之后。
太极宫。
听完灰衣人的汇报,虞帝没有说话。
他负手立在殿前,身后是连成一排的宫灯,将此间照得很亮。
他的脸却笼在阴影里,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良久,虞帝轻笑出声。
“但悲不见九州同……简简单单一首诗,便将全大虞的武将架起来了。黄骁,此女乃大才,朕真是舍不得让这样的人才死在战场上啊。”
——不舍得让她死在战场上,那就只能让她死在战场之下了。
善解帝意的黄将军答:“吾皇治国有策,乃一代明君,天佑明君,未来大虞定会涌现出更多如白姑娘这般甚至是超过白姑娘的将才!”
“黄爱卿果真觉得朕乃明君?”
“过去三十几年,大虞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四海升平,社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历观前朝,又有谁能与陛下您相提并论?”
黄将军的彩虹屁略显夸张,但虞帝还是当场赏了他一颗硕大的东珠。
等黄将军拿了赏退下,虞帝立即敛起笑容。
少了个白定疆,又来了个白卿宁,等没了白卿宁,他倒要看看,白家还能出个什么样的人!
这时高公公提了个食盒过来,笑眯眯的:“陛下,六殿下命人给您送了饭食,说是今天吃到了十分好吃的烤鸭,想让您也吃吃看。”
盖子打开,香味扑鼻,虞帝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朕有这么多儿子,就数小六最有孝心……他可回宫了?”
“没呢,说是这几日都要在别宫住,明日还约了朋友一早去钓鱼。”
“这几年他是越发爱往宫外跑了,等明年及冠出宫建了府,他只怕是一年都不肯进宫看朕一眼喽……”
太极宫内的虞帝在享受美味,官道上的白卿宁则争分夺秒往大南关赶。
夜色更浓,没有月亮,天上只零落着几颗星子,不知何时起了浓雾,不多时,连这几颗星子都不见了。
疾行的马儿笃笃笃,扬起一地的沙,无人瞧得见。
策马疾行两天一夜后,白卿宁他们抵达邓州。
在一处小树林外停下,白卿宁宣布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她将马放去吃草喝水,将剑卸下来,靠着一株大树坐下。
朱锏从后头过来,压低了声音:“姑娘,刚接到急信,我们后头一直有尾巴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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