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回想起来就打不住头，姚韫真赶紧叫停，“罢了罢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对敌，至于叛军是什么样的来历，等大家脱离困境，自然有时间探寻。”
如果脱离不了困境，知道叛军是什么来历也没有，他们那时候都死得干干净净的了。
方君寿跟她一起把话题掰回正轨，“嗯，申时过了，他们未必就会立即攻城。但迟早都会攻城，眼下，我们得尽快商议对策。
南门有骑兵，我建议突火筒外，再加派弓手过去，如果突火筒失手，可以让弓手射杀他们。骑兵虽然身穿甲胄，但他们的马总不会全身都穿甲胄。只要将他们射落马下，就不再有优势。”
姚韫真点点头，“君寿说得有理，至于北门，他们采用人海战术，可多了一千人，装备却没跟上，明晃晃让人送死，到时候估计会让那些没有甲胄的人顶在前面当踏脚石。
假如他们今日不攻城，我们可以试试分化这部分人，想办法用突火筒震慑，再辅以天罚的流言，让他们在战场上逃掉，人数一少，被攻破的概率也会变小。”
方县令颔首，“嗯，就照你们说的去做。”
他将命令一条条发布下去，众人也各自去处理事务。
姚韫真去了新集结的医护队，一群妇人正聚在一起说话。
之前，姚韫真简单地让军医给她们培训了一下，也不晓得妇人们听进去了多少。
“韫真，你来了，城外的情况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姚韫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
“娘？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出城避祸的徐兰娘，又是何人？
徐兰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韫真，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就让你爹带着晗真和修齐留在清溪村，我趁着封城前赶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哎，你别说，差点就没赶上！进了城，我就回家去休息了。怕给你添麻烦，我没来找你。听说医护队招人，我忙不迭来了。”
姚韫真只觉眼眶微酸，“唉，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唉，韫真，你不好这么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娘放心不下你，那不是很正常的？”
又是一道耳熟的声音，姚韫真闭了闭眼，扭头看去，“方夫人，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夫人神采飞扬，“对啊，相公和君寿都在为守城奔忙，我也要出一份力。我还把家里剩下的人都带来帮忙了。”
“夫人，你跟县令大人和公子说了吗？”
“那怎么能跟他们说？他们净给我拖后腿，肯定不让我出来！我作为县令夫人，这个时候不跟着帮忙，什么时候再来？总不能光享福，吃苦就跑了吧？多没义气！”
方夫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周围的妇人俱都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敬畏。
姚韫真若有所思，“您说得对，我们女子素来都讲道义，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只是今儿的事，我还是会告诉县令大人他们的。”
“说吧，反正我人都在这儿了，家里的人也都在这儿。他们还能把我架回去不成？”方夫人摆出一副滚刀肉架势。
徐兰娘掩着唇笑了笑，“方夫人说话倒是颇有几分豪气。”
姚韫真也难得地扬起嘴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点轻松的气息。
不过，它很快散去了。
姚韫真开始办起正事来，她走到屋子最前面，高声说道：“诸位，南江眼下正处于危难中，将士们为了守住城池在外拼杀，我辈女子，岂弱于人？
今日我将你们分为两队，各自去往南、北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屋子，未来战事一起，你们就要在屋子里轮班值守，救助伤兵。包扎伤口，难免会有所接触，若不愿意的，此时可以直接回家，不会有任何人追究。”
姚韫真说完，安安静静地等了两刻钟。
在场女子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她眨了眨眼，胸中涌上一股热流，“既然如此，我开始分配队伍了。”
将众人分配完毕，姚韫真最后开口说道：“诸位，你们都不是专业的大夫，中间若有任何难以接受之处，可以向衙役申请退出。我们不会强留。”
“姑娘，我不会走的，我爹就在战场上，人人都走了，谁去照顾他呢？”
“我也是，我哥哥也去了。”
“俺儿子也上了战场，不晓得现在咋样，俺不会走的。”
……
细细碎碎的回应从屋子的四面八方响起，站在前头等着带领妇人们去城墙边的衙役们都听到了，不由得动容。
姚韫真咽下泪意，“好，但愿战事早日结束，诸位阖家团圆。”
她挥了挥手，让衙役各自带着妇人们去城墙边。
徐兰娘和方夫人都分在北门，她们走的时候，朝姚韫真笑了笑。
姚韫真冲她们点点头，待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她整理了下情绪，回到了县衙。
“什么？她、她去医护队了？”方县令失声叫道。
方君寿睫羽轻轻垂下，唇线变得平直，“娘没提过此事。”
“夫人说，跟你们提，你们会不让她去，她就没说。”姚韫真如实告知。
方县令拍了下桌子，“荒唐！荒唐！她去干什么？她哪儿会包扎啊？她也不会照顾伤患啊！她去了哪个门？赶紧通知一声让她回家，别在城墙那边待着，多危险啊！”
姚韫真耿直地说：“夫人说，她把您家里剩下的人都带去医护队了，现在已经被打散分到南北两边了。”
“唉呀！那、那她就算回家，也没有人照顾她了？君寿，你看看、你看看，你娘这是要干什么呀？”方县令心力交瘁。
方君寿抬起眼睛，“爹，让娘去吧。她从来都很有主意，我们拗不过的。而且，眼下守城更为重要，守住了城，娘就安全了。”
方县令长叹一声，唯有默认了。
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姚韫真取了红缨枪，准备跟新的武器磨合一下。
“韫真，且慢。”方君寿的声音响起。
姚韫真转身，“君寿，有什么事啊？”
方君寿扫了一眼她手里的红缨枪，迟疑地说道：“你要去城墙御敌吗？”
姚韫真点点头，“今晚，我准备去南门那里看看情况，骑兵……到底是让人放不下心来。方夫人在北门，你要是想去看看她，可以去看。”
“多谢，我记下了。”方君寿踌躇片刻，“你没有甲胄，恐怕不太安全，刀兵无眼，且得当心啊。”
姚韫真冲他笑了笑，“多谢你，我不会出现在弓兵的射程里的。”
方君寿微微颔首，“你一向运气很好，想必可以逢凶化吉，我今夜去北门。”
姚韫真抱了抱拳，“借你吉言，君寿，你多保重。”
两人简单叙话两句，各自分开。
申时已过，城外的叛军迟迟等不来开门，又派出人来叫阵。
“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你且等着，我来取你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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