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立即把慧婶儿的眼泪闸门打开,山洪一样的泪水倾泻而出,顺着慧婶儿满是岁月痕迹的脸直往下流。
慧婶儿哭了,起先是无声的哭,而后是呜咽地哭,最后是放声大哭。
她的嚎啕哭声太过悲惨,痛苦太过深刻,往来的村民们听到了,也忍不住低头抹泪。
里面的珠珠看见了,一颗本就沉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情,她起身去棺材边看。
现在天气冷,棺材还没有盖棺,里面朱大山、朱小山、还有朱大山他娘,他夫人,他俩个孩子,全都安静地躺在里面。
只一瞬间,珠珠手脚冰冷,整个人恍若置身于数九寒天,寒冷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出现无法控制的僵硬姿态。
“这,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死死盯着朱大山和朱小山的脸。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上次见面还好好的,朱大山能说能走,朱小山还满脸倔强不肯和离。
慧婶儿只顾着哭。
还是旁边一个见过珠珠几次的老婆子说道:“朱小山是上山采药掉下去摔死的,朱大山是一家人在家里烧火不通风,活活闷死的。”
“都是同一天?”珠珠问。
那老婆子点头,“是啊,也就前后脚的功夫,真是可怜哟,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小山也和离成功,往后没了媳妇儿牵绊,好好做个人,好好做事,以后再说一门媳妇儿也不是不可能。”
“大山就更可惜了,我听说是你给他媳妇儿治疗的,好像已经起效了,咱们这些老婆子前几日还在说呢,说他媳妇儿说不定真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而且听大山说他在你家的铺子里干活,每月工钱不多,却也够一家吃的,他还有三个孩子呢,都是希望啊,哎……”
老婆子是怎么也想不通,摊手问她,“你说说啊,这好生生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啊?”
珠珠无法用一句天有不测风云来回答她,因为她也无法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
“朱小山为什么回去爬山采药?他不是还受着伤的吗?”
老婆子一拍大腿,“是啊,你说说这是为啥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为啥啊?小山养了小半月,可是那伤肯定还没好全呢。”
“只能是因为报复!”慧婶儿阴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老婆子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跳起来。
珠珠也看向慧婶儿,仔细观察她,发现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仇恨。
慧婶儿这下子也不哭了,神态狼狈就狼狈,她也无所谓了。
“小山根本不用上山采药,他是被人给提上去的,杀了人再把人给推下去。”
“哎哟哟,你快闭嘴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老婆子上去堵住慧婶儿的嘴,觉得这样不好。
慧婶儿掰开她的手,低声吼道:“本来就是!我看了小山身上的伤,还是我给他换得衣裳,小山的腰后有一道刀口子,我换衣裳的时候还在往外冒血,你们也不想想,他没事儿怎么可能自己捅自己,他是多惜命的一个人啊。”
人走了,生前的罪孽仿佛一笔勾销,至少在慧婶儿这儿,朱小山又成了那个只是有些缺点但整体不错的好孩子。
而朱大山呢,只能是更好了。
慧婶儿提起朱大山的语气全是心疼,“大山是个大人了,又听贵人说过时常给屋子里通风,好让他媳妇儿休息的好一些,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他们那么多个人啊,待在一个屋子里,气闷了难道不会往外走吗?他们肯定是没办法出去啊。”
老婆子看着慧婶儿状似疯癫的样子,听着她令人心惊的推测,不敢相信地摇头。
老婆子道:“谁是他们的仇人啊?没有呀,他们兄弟二人在朱家村也是两个青壮劳力,往年服役他们都是队伍里主心骨的那两个,谁会想不开杀他们啊?”
说起劳役,珠珠有话说了。
“朱大山和朱小山没有出现在劳役现场,监督的官吏没人知道吗?知道还不向上汇报?”
老婆子:“村长今天去县城登记情况了。”
珠珠没再说话了。
慧婶儿也不作声。
老婆子觉得没趣,更害怕去看棺材里的人,就只好离开了。
等人走后,又没有新人来的间隙,珠珠小声慧婶儿,“朱大山有三个孩子,我刚才看到里面只有两个,还有一个呢?”
慧婶儿浑身一僵,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
珠珠:“我不会害他,我发誓!”
慧婶儿信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她在我家。”
珠珠点头,“你刚才说的那些推测都是真实的吗?”
慧婶儿点头,“这些都是小牛告诉我的。”
“小牛?是那个八岁的孩子?”
慧婶儿继续点头,“是他。”
珠珠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慧婶儿现在还走不开,虽然相信珠珠,但也不放心珠珠单独和小牛相处。
两人便约定入夜了珠珠到慧婶儿家里看。
慧婶儿年龄大了,是万万守不得夜的,朱家村的人若是真的细算也大多都是亲戚关系,所以晚上是朱大山三叔公家的孙子帮忙守着。
珠珠带白墨先回去交差,等入夜十分才悄悄从家里跑出去。
朱家村,慧婶儿的家。
慧婶儿家挨着朱小山家,珠珠到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眼。
朱小山的家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些东西,和之前几次来看到的一样,只不过在这里的人没了,一个和离走了,一个落个死亡的下场。
而朱大山家更惨,珠珠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些原本都是朱小山引来的凶手,朱大山一家只是无妄之灾。
这个猜测在她问小牛的过程中逐步得到了验证。
小牛今年八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可以说已经是半个大人,能够帮家里干些活了,同样记性也是正好的时候。
慧婶儿拉着小牛道:“你把之前跟慧婆婆说的话再和这位贵人说一遍。”
小牛盯着两颗肿成了核桃的眼睛看向珠珠,“我见过你。”
珠珠蹲下来看他,“是的,我去过你家,你爹就在我家酒楼上工。”
小牛听爹说过,知道珠珠是好人。
好人可以帮他爹娘、奶奶和兄弟还有小叔报仇。
就算再有心里阴影,小牛也强迫自己把已经发生的故事都说出来。
他希望贵人能够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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