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对珠珠来说无比黑暗。
她先是得知了朱大山和朱小山等人的死讯,又得知这里面有自己促成和离导致的惨痛后果。
再有就是,她曾经也为了梅娘的事情劝过朱小山。
她是好心,可在这件事里谁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做错事的一方因为因为有倚靠,倚仗权力大,所以过的很好,心中富足,却也只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宅妇。
而失利的那一方却落得个满门被杀的下场,死也不能瞑目,整个家庭只幸存下一个八岁孩童,从小就要带着恨意艰难成长。
至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基本已经可以锁定县尉李贺山了。
珠珠现在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思在不惊动本人的情况下去搜集证据。
她直接去找李贺山。
李贺山作为福安县的县尉,县衙是他常待的地方,但他也会外出。
根据春春提示,李贺山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在县衙,而是带着人在外面巡逻。
巡逻也不是李贺山亲自去,他只露了个面,把事情安排下去,自有人愿意上赶着去做。
他自己此时就坐在四通酒楼二楼的包厢里喝茶享受,翘个二郎腿听着小曲优哉不已。
珠珠让小二清空了这个包厢左右的房间,然后推门而入。
李贺山还以为进来的是酒楼小二,闭着眼道:“换杯热茶,再上些点心来,记住,都要好的。”
珠珠打开药瓶,一股奇特的气味很快在屋内流动。
李贺山闻着闻着便有些醺醺然。
珠珠走进去,顺便关上门,她在李贺山旁边的桌子上拍了一下,“茶水已经端上来了。”
李贺山意识开始模糊,脑子里一片混沌。
“好,好。”他语气很飘忽,伸手就要去端茶盏。
珠珠又喊了一声,“东西已经上来了。”
“嗯好,好啊。”李贺山的手没碰到茶盏,只能在半空中摸索,“东西呢?”
珠珠:“我是小二。”
李贺山似乎终于被她吸引了,费力地撑开眼皮看她。
视线里出现的的确是一张刚才见过的四通酒楼小二的脸。
他点点头,“对,我认识你。”
“我是朱小山。”珠珠又道。
朱小山的名字李贺山熟啊,他再眨眨眼,眼前这张脸就变成了朱小山的。
看到此人,他忍不住骂道:“你怎么在我这里?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我死了吗?”珠珠坐在他旁边轻声问。
“是啊,我不是派人把你给杀了吗?”李贺山又怒又惊。
珠珠眼神一闪,“是你吗?我是你杀的,那朱大山一家呢?”
“他们也该死。”
“为什么?”
李贺山毫不在意地笑,“他们一家太烦人了,想要他们死还不是很轻易的事情。”
“怎么烦人呢?”珠珠又问。
李贺山:“当然烦了,梅娘多次跟我说过,朱大山每次教训朱小山后,他们兄弟的风评都会变好,这样一来,梅娘的所做所为都会白费,所以她需要花很多时间得到旁人的同情。”
“你就那么喜欢梅娘?”
李贺山想了想,点头,“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我们认识的早嘛。”
“那你对你的原配呢?”
“她啊,她也有些姿色,为人温柔体贴,比起见久了的梅娘自是更加新鲜,性格也大气,是个合适的当家主母。”
珠珠:“就没想过跟她和离吗?”
“当然不想,我又不傻,有那样一个如花美眷,怎能舍得就此抛开不管?”李贺山说的理所当然。
“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梅娘要跟原配和离,再娶她的吗?”
李贺山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嗐,那都是哄女人的,毕竟她是我的女人,又怀了我的孩子,为我生儿育女,马上就要生了,这个关头岂不是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啊。”
珠珠抿了抿唇,“你真不是个男人。”
“怎么不算男人?”李贺山反驳,“家里养一个,外面有一群,这不是很正常吗?怎能以她们女人的教条来要求我们男人?”
听了他的话,珠珠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憋闷感。
为什么,为什么女子就要守妇道,要一心一意对待夫家,可男子只要一句“大家不都这样吗”就可以掩盖掉他们花心的品性。
他们在外面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家里的妻子,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打心底里瞧不上女人。
暂且不论梅娘的红杏出墙对不对,珠珠是真的觉得她一腔情谊错付,李贺山这样的男人怎堪为良配?
深吸一口气,珠珠不再问其他,回到正题上,“你究竟是怎么杀朱小山的?”
“咦,你不就是朱小山吗?”李贺山凑近了珠珠看,不知为何,眼前这张脸现在既不是小二的脸,也不是朱小山的脸,而是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且还有些模糊。
珠珠:“你如实说便是。”
李贺山不想如实说,还很想说凭什么要如实说。
可他张了张嘴,嘴里的话突然变得不受意识控制似的,就那么巴拉巴拉说了出来。
他是怎么杀朱小山的?
其实很简单。
不过是往下面传递一个消息,或是一种态度,底下的人自有愿意帮他去办的。
朱家村本就几乎成为了一片真空场地,在他的有意推动下,变成了整个福安县万人嫌的地方。
那种地方自然不受外界关注,想要一两个人死那还不简单吗?
朱小山被杀了推下山崖,朱大山一家被闷死,虽然他们的死期很近,但的确可以伪装成意外。
李贺山摊手,“也不过如此。”
“人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一文不值?”珠珠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那要看是谁的命了,蝼蚁岂可与皓月相提并论,你说是不是?”李贺山反问。
珠珠知道现实如此,但她也听过众生平等。
她听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听过皇天贵胄,厚土黎明,知道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毫无尊卑,但仍旧对李贺山轻贱百姓性命的轻蔑态度感到愤慨。
正是因为有李贺山这样的人,福安县百姓的日子才越来越难过。
可百姓所求,朱大山、朱小山所求,也不过是吃饱穿暖,养育子嗣,有一个家而已。
他们的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吧。
但他们的心愿得不到满足,而且现在李贺山及洛县令连百姓日常可以行使的权利都要剥夺。
这些朝廷的官员们,收着百姓的赋税银子,却毫不知道感恩,反而把百姓的供养当做应当,将百姓视作他们的私有物,想如何就如何。
他们究竟还要忍到何时?
洛县令那样为民请命的官员真的少之又少,更遗憾的是他们没有遇到过。
但总有不是吗?
一个罗县令下去了,可能再来一个罗县令,也有可能会多一个洛县令。
珠珠就是在赌那种可能。
于是她问起了李贺山旁的事。
跟随罗县令这么多年,又是罗县令一手提拔,李贺山知道的关于洛县令的事情肯定很多,不论好坏。
珠珠准备好纸笔,一条一条问了起来。
李贺山这时候没什么防备心理,除了提到朱小山的事情情绪激动了些,其他的事情都很容易被珠珠问了出来。
她一连写了快十张纸,上面的字每一个都触目惊心。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罗县令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在为自己的荷包添砖加瓦了。
他为了运作右迁的事向上送礼送银钱,又为了丰富荷包而层层剥削,不仅针对百姓,还针对商户,尤其是当地的富商。
富商之所以能做到富商的位置,背后就一定有人。
罗县令是斗得过的就斗,斗不过的就加入,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这么多年,可以说他的精力没分几分给治下百姓,一身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了如何争权夺利上。
呵,珠珠只剩冷笑。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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