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意识，也渐渐的有了色彩，和鲜活的画面。
可当我生出来一丝丝的希望的时候，又响起来一些别的声音。
“付岩，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针对慕晨你有意思吗？”
“你就是不如林慕晨，他留学回来，你有什么资本跟他争？”
“你不是我爸爸，我讨厌有你这样的爸爸。”
我浑身冒起层层冷汗。
嘶！
一阵剧痛将我的意识彻底唤醒。
“你没事吧？刚才护士在给你清理伤口，你这是疼醒了？”
我猛的睁眼，看见床边的人是徐曼婷，感激得对她道：“谢谢你照顾我。”
只是心中却下意识的失落，哪怕沈清清知道我受伤了，也不会关心在意我。
我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这段时间以来，医院甚至比家还要让我熟悉。
“醒了就好，马上会安排手术进行缝合。家属准备一下，签下字。”
护士将手术同意书和笔放在徐曼婷的面前。
徐曼婷干脆利落签下名，在关系那一项填了朋友。
护士看到落款，有些疑惑道：“你不是他老婆？他老婆在吗？让直系亲属来亲自签字。”
“我自己亲自签吧。”
我强行提起一口气，开口道。
也省的徐曼婷被为难。
至于喊沈清清亲自过来签字……我苦笑一声，这恐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她现在应该是在陪林慕晨吧。
“行。”
护士一口答应下来。
我撑着身子，将字签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付岩。”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沈清清红着眼眶快步走到我的病床边，蹲在边上，泪眼汪汪得道。
“付岩，你快要把我吓死了。”
沈清清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蹲在病床边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她看起来吓得不轻。
“等会儿我守着你做手术，付岩对不起，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我再也不会那样说你。”
我有些错愕沈清清突然的改变，却不愿打破，哪怕这只是一片美好的幻想，只是一个梦境，我也想在梦境里继续沉浸下去。
“嗯。”我默默地点头应下，只是瞟了一眼边上的徐曼婷，我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想知道沈清清为什么会……
等会儿再说。
徐曼婷做了个口型，便静悄悄的从病房内退了出去。
沈清清果真一直守在我的边上，默默地拉着我的手，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
只是她的眼睛红了一圈，硬生生压抑着自己不要出声。
心头的酸涩中融入一块块的方糖，渐渐消散融化了不少。
我深吸口气，缓解着背后的痛觉。
刚刚又进来给我重新换药的几个护士，瞧着沈清清眼巴巴的守着我的模样，有些羡慕的道。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看你老婆都急哭了，一直守着你，愣是一动不动的。”
“是啊，刚才叫她不用担心，在边上坐一会儿，她也没有听。”
我已经被短暂的幸福冲昏了头，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意，连连点头。
好像时间倒流，回到了我跟沈清清正热恋的时候。
叮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静，也打破了我短暂的梦。
林慕晨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他声音虚弱，带着担忧：“清清，我的伤口好像感染化脓了，你能来看看我吗？”
沈清清有些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机。
半晌。
点点头应了声：“好，我马上过来，慕晨，你别担心。”
沈清清挂断电话后，有些犹豫得跟我解释：“我得先去看看慕晨，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受伤过，我担心他一个人会害怕。”
“付岩，你一直以来都很坚强，之前你每次受伤磕破皮什么的，也是过几天就没事了，相信这次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沈清清看向我，看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垂下眼眸，闷声点头。
“嗯，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美丽的泡沫终究还是会破碎，我瞬间清醒。
如论如何，在沈清清的心中，我始终都不如林慕晨重要。
沈清清毫不犹豫的转身，衣摆将桌面上的药盘碰到地上，药摔了一地，可她却不会再回头看我第二眼。
病房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个人，消毒水的气味熟悉无比，争先恐后的钻入我的鼻腔，占领整个大脑。
窗外一阵风，将深秋树上的枯叶全都摇到了地上，我略微沉默，盯着那些树叶看着，整棵树，只剩下残余的一片，挂在树枝上。
就像我这即将彻底衰败的身体。
也许我也应该像这些落叶一样，落叶归根。
门吱呀一声响。
背后又传来缓缓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扑通跳的更快了。
难道是沈清清回来了吗？
可当我努力的扭头看过去，背后是徐曼婷。
她皱着眉头看向我，却没有说别的安慰我的话。
“付岩，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如今的模样？
不用看也知道，应该很狼狈，我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只是默默的数着日子，每一天都是在等死罢了。
就像是树上的叶子，等着冬天的来临。
我的生命周期，巧妙的和它们有了共鸣，肺癌让我的身体越发的随着季节性的变化而变化，低温和寒冷的空气，会让我的病情越来越重。
除非我一直待在病房，当一个恒温下的玻璃瓶。
“徐曼婷，也许，我最后承诺你的事情，也要做不到了。你会原谅我的吧？”
我止不住的咳嗽。
我努力的想要压抑住，控制住自己的身躯，却没有办法。
不断地咳嗽让我的躯体也跟随着抖动，背后的伤口也越发疼了起来。
“不会，付岩，我们之间的合作，你不能撂挑子。”
徐曼婷笑吟吟得看着我。
“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跟你老婆好说歹说，算是解开了一些误会，你要是一走了之，岂不是让我白费功夫？”
“付岩，这么大的人情，你得还我。”
我哑然失笑。
这人情，是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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