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捡着他明白的，先回答了皇上。
“儿臣明白！天地以生民为心，圣人参赞化育，使万物各正其性命，此为天地立心也；建明义理，扶植纲常，此为生民立道也；继绝学，谓缵述道统；开太平，谓有王者起，必取法利泽，垂于万世。”
皇上虽未出言赞誉，但却满眼欣慰的看了太子一眼。
这才是他精心栽培，堪当大任的国之储君！
可是，紧接着，太子又再次开口，不解的问道。
“父皇，儿臣还是想不明白，若是方才灵儿没有听从二皇弟的，同意收下那颗玄武流萤珠的话，您……当真要赏赐给她不成？”
“自然，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怎能不做数！”
“可是……您就不担心……”
“太子，老二今儿个有句话说的不错，于朕而言，无论什么宝贝，也不及灵儿之万一！这五年的亏欠，岂是一颗玄武流萤珠便可以弥补的？不只是灵儿，还有你们的母后……”
皇上说着，语气不由得一滞，思绪也不自觉的飘忽至从前。
那张与他少年结发的音容笑貌，不禁跃然浮现于眼前。
至此，太子终于想明白了。
皇上一直将先皇后，也就是他与灵儿的生母珍藏于心，是偏爱，是怀念、但也伴着亏欠。
所以，对于先皇后留下的这两个孩子，一个，以江为其铺路，一个，以天下养之。
良久，皇上渐渐收回心绪，幽幽开口。
“若灵儿收下了那颗玄武流萤珠，那么，接下来，不是灵儿要面对什么，而是朕与你这个皇兄要为她做什么！”
“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嘱托。”太子郑重应声。
现下，太子再想起沈音音去留一事，似是已然不那么重要了。
左右，皇上的心意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便皇上最后同意留下沈音音，她也绝对不会对沈灵灵造成任何困扰。
这边，皇上与太子开诚布公的，一直聊到文德殿。
那边，二皇子也哄着沈灵灵问出了他心里面的疑惑。
“小灵儿，二皇兄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呀？”
沈灵灵原本还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跟跳格子一样，每隔一个方形的青石砖便跳过，去踩下一个菱形的青石砖。
听到二皇子的声音后，沈灵灵头也未回的应了一声。
“小灵儿，你方才……为何不肯原谅音音？”
其实，适才在安乐宫的时候，二皇子便一直很好奇，沈灵灵并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性子。
相反，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二皇子也算是摸透了沈灵灵的脾气秉性。
这个小丫头不仅古灵精怪、天真可爱，而且，她那的心就跟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球一般，不染一丝杂尘。
她似是只能看到旁人对她的好，而忽略掉所有不好的一面。
除非，这个人从根儿上，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所以，二皇子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面多多少少已经有了预设的答案。
当然，他真正想要知道的答案，还在后面。
“就是不想原谅她！”沈灵灵答得倒也挺快。
“那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音音吗？”
“没有，我才不恨她！”
沈灵灵说完，忽然停下了跳格子的动作，倏地一下子转回身，仰着头一脸懵懂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兄，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从前，我看到他们提起心中恨意的时候，都会变得好可怕！是他们原就那般可怕，还是心中的恨意，让他们变得如此可怖？”
“这……小灵儿，他们……是谁？”
二皇子一整个怔愣住，登时被沈灵灵给问的无言以对，不过，他转念一想，忽的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沈灵灵还是那副天真的模样，张口就来。
“就是过不去奈何桥的那些厉鬼喽！”
二皇子显是有些被沈灵灵说的话给骇住了，不过，他对上沈灵灵那澄澈明亮的眼眸时，又不禁想到了别处。
仔细想想，流放之地本就苦寒，加之沈灵灵又受尽了欺凌与虐待。
那样的情境下，便是说一声冥府黄泉也不为过。
加之，能被发落到那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重刑加身之人，说他们是厉鬼也是情理之中。
沈灵灵这个小丫头，只怕连厉鬼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听到别人这样说，她就跟着学嘴。
这样想着，二皇子悬着的心，便也缓缓放了下去。
“恨意会使人变得面目全非！二皇兄希望，小灵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灵灵不要变成那副丑样子！”
“小灵儿，既然你不恨音音，那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她？”
“她虚情假意的忏悔，却要我真情实意的原谅，在这儿恶心谁呢？我既不恨她，但也不想原谅她，只要她以后离我远远的便好！”
二皇子听到沈灵灵这样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鬼灵精，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
“那……小灵儿怎么知道，音音是虚情假意？”
“哎呀，二皇兄好差的记性！你忘了，我能听到她的心声？你都不知道，她一边哭一边求我原谅她的时候，心里面吵的有多大声！骂的有多难听！”
“哈哈哈哈……当真？那她都骂什么了，快，说给二皇兄听听？”
原本，这才是二皇子真正想要了解的真相。
可是，当他听到沈灵灵说到后面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忍住，一边笑，一边紧着追问个不停。
沈灵灵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回身继续跳她的格子。
“不好说……哎呀，就是一种感觉，说了你也不明白！”
二皇子带着沈灵灵回到安旭宫的时候，柳嬷嬷已经提着灯笼，带着鹿竹一起等在宫门口。
看到沈灵灵回来，她们二人赶忙迎了上去。
“灵灵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二皇子没有跟着一起进去，在宫门处与沈灵灵告别后，便回了他自己的寝宫。
沈灵灵打着哈欠，撒娇的伸出手臂，让柳嬷嬷将她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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